穆斯林民族主义的形成——以巴基斯坦建国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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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4-05 03:45:26 【来源:学术网】 点击:

钱雪梅 著


内容摘要:伊斯兰认同是穆斯林民族意识形成的必要条件, 但不是充分条件。“穆斯林民族”观念是特定历史环境的产物, 它在南亚起初是穆斯林精英阶层的认知, 通过自上而下的动员, 进而普及成为共同体的认同。从赛义德爵士的 穆斯林民族!概念到表现为巴基斯坦运动的领土民族主义, 是地区和国际政治环境、英国殖民政策、穆斯林与印度教徒之间的关系、全印穆斯林联盟与国大党互动等诸多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因此, 穆斯林民族主义既是一种先验的感情和信念, 也是政治经验的产物; 同时, 次大陆穆斯林不是整齐划一的同质体, 毛杜迪等著名的伊斯兰学者及一些穆斯林宗教政治组织反对穆斯林民族主义的主张。

关键词:穆斯林 民族主义 巴基斯坦 印巴分治 政治动员

从字面来看, 穆斯林民族!是一个自相矛盾的概念。[1]“穆斯林”理想的共同体形式是不分肤色人种和族群的、超地域的“乌玛”(Umma)。[2] 一般认为, “民族/国家” ( nation/state)观念和民族主义起源于近代欧洲, 是对世俗的、特定具体的人群及其居住地的忠诚和认同, 因此暗含着不同强度的地理、政治或者文化边界, 以及围绕这些边界所进行的利益斗争。抽象地看,“穆斯林”作为一种普世宗教的信徒身份, 似乎与民族主义世俗政治诉求是不相符的。然而在20世纪上半叶的南亚, 我们看到了相反的例证: 数千万穆斯林团结在“穆斯林民族”的旗号下, 通过穆斯林民族主义运动, 创建了巴基斯坦。

以赛亚·伯林曾指出, “今天在西方世界以外地区的任何政治运动, 如果不与民族感情结盟,就不可能取得成功”。[3] 还有学者认为,“在民族国家时代, 民族/国家本身已经成为一种伊斯兰价值观。[4]这些论点虽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理解穆斯林民族主义现象, 但还不足以说明巴基斯坦穆斯林民族主义的具体成因。

印巴分治和巴基斯坦建国是20世纪民族主义历史上的重要篇章, 研究成果颇丰。综合各家之言, 主要有如下结论: (1)穆斯林民族主义的核心根源和支柱是伊斯兰认同。穆斯林群体同印度教徒在宗教信仰和文化认同方面截然不同, 加上现实生活中长期的对立、仇视 如此根深蒂固, 以致他们不可能融合为西方意义上的同质性民族”,[5]印巴分治是历史的必然。( 2)穆斯林民族主义的理论基础是“两个民族”理论( two nations theory)。赛义德·艾哈迈德汗爵士( Sir Syed AhmadKhan)最早使用“穆斯林民族”这个概念, 诗人、哲学家伊克巴尔(Muhammad Iqbal)第一次提出穆斯林民族应该有自己祖国的政治构想, 乔杜里·拉赫马特·阿里(Chaudhary Rahmat Ali) 发明了“Pakistan”(巴基斯坦)一词,[6]真纳(Muhammad Ali Jinnah) 是次大陆全体穆斯林的“唯一代言人”( the Sole Spokesm an),[7]领导全印穆斯林联盟( 1906年成立, 以下简称“穆盟”)把“巴基斯坦理想”变为政治现实。(3)穆斯林民族主义的行为主体是南亚次大陆全体穆斯林, 其斗争矛头既指向英国殖民统治, 同时也指向印度教徒, 并最终以印巴分治的方式为穆斯林创立了一个自己的家园。

综上所述, 南亚穆斯林民族主义的核心支柱是伊斯兰信仰, 宗教信仰和生活习惯的差异使得穆斯林与印度教徒格格不入, 因而自成一个“民族”实体; 近现代穆斯林政治家和思想家在朝着建立民族国家的方向努力; 南亚次大陆的7000多万穆斯林作为一个整体,在“伊斯兰教认同”的旗号下, 团结一致对抗英国殖民政权和印度教徒, 万众一心地为独立的民族国家而奋斗。

这个解释框架说明了穆斯林民族主义的几个关键性要素和环节, 但却显得过于简单化, 它遗漏和掩盖了一些非常重要的史实,比如: 伊斯兰教早在公元7世纪就传入南亚, 为什么“穆斯林民族”概念迟至19世纪才出现?发明“穆斯林民族”概念的赛义德爵士本人以效忠英国和主张印度团结而著称, 但为什么这个概念后来成为印巴分治的重要依据和武器? 可见,不能简单地把穆斯林民族主义还原为以伊斯兰认同、穆斯林民族观念、建立国家等为支点的直线。若要理解穆斯林民族主义的形成, 有必要重新深入历史, 观察和分析这几个支点的由来, 以及它们之间的递进和演变关系。其关键环节在于, 穆斯林是如何被动员成为民族主义者、伊斯兰认同是如何发展成为领土民族主义( territorial nationalism)主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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