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睿:脏词、厌女症与女人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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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4-07 00:47:37 【来源:】 点击:

    作者:沈睿(旅美作家、学者)


 

    这几天看到“海天盛宴”的新闻,我没当一回事,因为“聚众淫乱”之类的词语,本身就有自以为道德干净的洁癖,充满了价值判断,特别是把性当成淫,思维习惯没出中国宋朝腐儒朱熹之类的老路,让人忍不住捂着鼻子,让这些词语快过去。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此新闻居然引出一大串的更脏的词语出来,据曹保印先生的CAOTV上批评,原来一大堆的脏词突然如毒蘑菇似的出现在清明时节雨纷纷的公共话语里,诸如“爆炒黑木耳,绿茶婊,朝阳婊,脏蜜,外围女,淫趴,俄罗斯轮盘……”之类的。曹保印先生很尖锐指出这些词语表达了我们这个社会对女性的态度:“我们这个社会表面上尊重女性,实际上呢,女性只是发泄欲望的工具,而不是值得尊重的人。”

 

     “值得尊重的人”看起来是很简单,我猜现在在中国,你找不到男人或女人敢说女人不是与男人同样的人的,敢说因为男女性别不一样女人比男人低一等的。我觉得现在不会有男人和女人(除非是没有接受过任何现代的教育的)敢这样说,或这样想的。我们的共识是男女都是人——大写的人。

 

     但男人和女人作为人在社会上的功能和意义是什么?这是中国公共意识基本缺乏反思的思维框架之一,而这个思维框架,大到决定着我们这个社会对每个人位置的定位,小到每个人怎样设想自己在社会里的位置。

 

     中国有些男性知识分子,比如,广州外语大学的何光顺教授就把年轻的女生定义为“美丽的人”,她们的主要功能就是打扮好看,给男学生男老师做悦目赏心的对象,并因此刺激男性荷尔蒙而提高积极学习的热情。当然她们学习好坏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找一个爱自己的男人,她们生命的意义是爱——被男人爱也爱男人。至于她们将来的事业工作个人生命意义,比起男生的来,都不那么重要,男人养家,女人在家,打扮,做慈善……何教授给女性派了很多资产阶级太太们的工作,也都是很好的工作,既有面子,也有风光的工作。

 

     何教授建议受到很多人的相应,男女都有,因为,这是爱护女性啊,这是护花使者们诚恳的爱。可仔细看看何教授的立场,原来他还站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前呢——女人对他来说,还是花瓶呢,是宠物呢,是欲望的对象呢,或是欲望的工具呢,换句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女人的器,以何教授的想象,得先打扮得好看才能善其事。

 

     从何教授对女学生的格外照顾到今天的“绿茶婊”或“外围女”的轻蔑与轻佻,距离并非那么遥远,其实是同一思维框架里的产物,是同一思维呼出的气体,不过有的喷了点香味,有的直接就是毒气,都弥漫在我们呼吸的空气里,对大多数中国人,因为呼吸这样的空气几千年,他们真真是习惯了,已经是在厌女症的鲍鱼之肆里,久闻不知其臭了。

 

      厌女症(Misogyny)一直是中国社会文化结构方式之一,我们生活中的一切,几乎都打上了厌女症的烙印。从孔子的“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到“女子无才便是德”到今日的给女生打扮的时间,年老的女人就别爱了,反正已经没有什么性价值了,以及女人无非就是被爆炒的“黑木耳”——厌女症贬斥女性,物化女性,特别是性物化——女人就是为男性存在的性动物,好看如绿茶或朝阳,其实女人吗,两眼一抹黑,根本有用的,只是一朵黑木耳而已。中国的男权制从来没有把女人当成“人”的。

 

      网友淡豹子气愤地发问:“难道我们白‘五四’了吗?”我叹息:“白了。”这么多年关于“五四”的教育,到底有多少学校教育过我们或我们的下一代,快一百年前开始的五四新文化运动里,女性曾大声呼喊“我是我自己的”?我以前只知道“五四”是爱国主义运动,并不清楚五四的性别解放的意义。坦白地说,这些,都是我来到美国之后才学的。

 

     男女平等,不是女人被给与了工作权,从政权,教育权,甚至继承权等等社会结构权利之后,就立马实现了。男女平等,真正实现得等全民都有了男女都不能把对方仅当作性玩物的意识形态被绝大多数人接受后才可能实现。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我并不特别怪罪何教授以及持何教授观点的人,更何况那些远离在大学教室的人。我们离男女平等还太远。

 

     一位我很尊敬的年轻的女权主义者给我写信:“我发现很多公共话语充满对女性的歧视却毫无顾忌。我注意到上个世纪中期,欧美也是如此,很多广告,赤裸裸地贬低女性。但是现在他们肯定不敢了。那么,我们怎么做让他们忌惮,不敢这么出口成脏?”


     我答:让我们不再沉默——如果每次听到有人用脏词形容女人,或把女人当成弱智人,我们就大喊大叫,如丧考妣地大哭大喊,也许经过三十年的喊叫,女性的呐喊,中国的厌女症会慢慢地被医治,不过就是三十年后,能不能治好,我也不敢说,美国女性从1960年代末开始大喊,喊了这么多年,才把那些贬低女性的语言以及意识形态逐渐剔除出去,这是一个几十年的过程,这个喊叫的过程还在继续,也还没有完成。不过,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解放将是女性的解放,如《纽约时报》的专栏作家伍洁芳和纪思道在他们的书《半边天》中指出的,那些看不到这点的人,他们还没生活在二十一世纪。

 

责任编辑 :奥斯玛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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