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静斋在一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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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1-07 12:51:31 【来源:】 点击:
    王静斋大师是中国伊斯兰教中的名阿林,是著名的译著家,精通中阿波三种文字,是中国的“四大”名阿林之一。他曾朝觐天房,游埃及,在艾资哈尔大学进修研究。归国后他在天津故乡,提倡遵经革俗,创建三义庄清真寺。遭守旧势力的忌恨,但他并不因此而灰心,创办》《伊光》报,大力宣传教义,强烈批评旧俗。在当时的中国伊斯兰刊物中《伊光》办的时间最长,而且始终赠阅,不取分文。他翻译了《伟嘎业》、《中亚字典》、《中阿双解中阿大字典》、《回教遗产继承法》。《回耶辩真》、《真境花园》等;并著有《中国回教掌故》、《五十年求学自述》、《发扬伊斯兰文化之必要》、《中国经堂教育之大检讨》等,对促进中国伊斯兰文化的发展起了很大的作用。他一生所最关注的是《古兰经》的翻译,他译了三种体裁的译本:文言文、经堂语、白话文。

  抗日战争爆发后,他的家乡--天津沦陷了,他不愿受日本帝国主义的奴役,携眷南下,遍历华东华南各省,在武汉和唐柯等三人联合发起组织了“中国回民抗日救国协会”(后改为“回教协会”),后来到重庆,他被国民党政府任命为行政院参议。因重庆终天遭到敌机轰炸跑警报,无法安心译著,他又迁移到甘肃平凉。后来他应马鸿逵的邀请来宁译经。当时宁夏《贺兰报》还发表了《欢迎名作家王静斋》的社论,表示热烈欢迎。

  开始住在回协后院,很多人因仰慕他的大名前往拜访者络绎不绝。但每天的应酬接客,使他无法工作,便在门上挂了个“欢迎赐教,谢绝闲谈”的小木牌。这样一来,前往拜访的人都很不高兴,都在纷纷议论,但他并不因此而介意。他到宁夏后,见了马鸿逵,一切都比较顺利,很快就组织了“《古兰经》编译委员会”,由他全权负责;还聘请了宁夏的几位名阿林:虎嵩山、王世龙、李诚忠、王子忠和中文较好的杨同璞、马汝邺、刘柏石为委员。

  我由回协辞职后不久,王老就听到了。我在家接到了他的来信,叫我来,我就到他那里,也算一个挂名委员。每天和他工作在一起,生活在一起,我才发现这个“回教鲁迅”确实非凡。他六十多岁的高龄了,每日从早工作到晚,不休息,有时夜间醒来,琢磨一个词句,若有所获,立即起床,拧开电灯,又干起来了。我一个二十五岁的青年,正当年富力强的时候,我也只得跟着他干。有几次,我都实在支持不住了;可他的热情不那样高,干劲还那样大,他几乎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伊斯兰文化教育事业上去了。

  后来河东东塔寺(乡)清真寺聘王老任教长,王老为了更加安心译经,便离开烦扰的银川,来到东塔寺清真寺任教。我们一同又到河东,他住东塔寺,把我安置在吴西乡李凤藻哈志的那个寺上,我的生活就由李凤藻供给。当然也只是管饭而已,我没有向他要过报酬。他的家仍在“回协”原址住,从此他来银川,我就和他一同来银川,吃住在他家。过河东,我们就一同过河东,我就食住在吴西寺,他在东塔寺。

  我的工作任务是修正他的草稿,一方面把他的译文和原文对照,看是否符合原文;另一方面对他的译文是否通顺,进行把关。凡不符合原文的,或不大通俗的句子,我就给改,改的方式是写在纸条上,夹在里面,经他自己动手写在原稿上面。每遇到问题碰一次头,或我去东塔寺见他;或他来吴西寺找我。大部分是我去找他。我把我所改的给他一看,有的他立即改好了,有的还有意见,就和我再商量一番。我说的有道理他就采纳;我说的不如他好,就保留不动。还有两三个专门抄稿的,由王筱溪负专责,都住东塔寺。

  王老的另一可宝贵的性格是他没有丝毫的奴颜卑膝和媚骨。他是阿林中的钢,是个硬骨头,是民族的脊梁。他的《伊光》的文章,颇有鲁迅杂文的风味,很辣!一次马鸿宾请他和虎爷吃饭,我也去了。他对油炸辣子很感兴趣地说:“这辣子很好吃!”马鸿宾老汉很风趣地说:“你吃辣子不要吐辣子。”其实他哪里不吐辣子呢?就在那以后接连“吐”了两三次。一次是发表了痛骂马某某的文章,把马某某离经叛道,大搞迷信异端的罪状,像马丁*路德揭发罗马教皇那样揭发了一顿。在白崇禧发表了一些背离古兰经的外行话后,他也在《伊光》上以《白健生大放厥词》为题,把白崇禧大骂了一顿。未几,白崇禧来宁,在“回协”礼堂同傅作义一起来讲话,就在他的住房门口,他不出来跟白见面。白在那天讲话时,还提到他的那篇文章。白走后,我俩吃完晚饭,一同到新华街溜达,他对我说:“白健生这次来我不见他,我那篇文章他已经看到了,对于他们这些做大官的人,对教门的事,根本是外行。我们不能让他们拿着教门信口雌簧。今天不见他,也是对他的‘吾尔祖’(劝告)。”我对他说:“您老人家这种态度是对的,当阿林的应当要有这种精神。不过对马某某那篇文章,我认为在现在需要团结,打破教派的当儿,不必那样辛辣了。过于刺激对于他本人倒无所谓,而是引起那一派人的反感。”他也同意我的意见。又一次,我们过河走吴忠,同行的有虎爷、王子忠、李诚忠共五人。马少云在王太堡有事要见,就在银川给马少云打了个电话,叫他在王太堡等,我们去见他。当我们到了王太堡马少云家里时,正好马少云要到西寨子给他母亲请安去。据说这是马少云每天的惯例。马少云把我们迎到门口,就把我们请进里面先坐下吃饭,他去就来。我们已经进了门,到了里院门口了,王老忽然扭头就往外走了。那位招待的人莫明其妙,还不知是咋回事。虎爷明白了,就向我说:“你去看去,那又发脾气了。”我就追赶出去,他已走了老远。我赶到跟前:“你老人家怎么了?人家不是说,马上就来吗?”他说:“早已给他打电话来。我们来了,他又走了,不见他。”我好说歹说,不论见不见,我们五人一同来,虎爷他们已经进去了,叫我请您回去,要走一同走。”这才回来了。刚吃完饭,他站起来就催大家:“走,不见!”大家只好顺着他。这老汉就是这样的性格。他惹得人们都不赞成他,说他是“别扭团的团长”,而他却以此为自豪。他对我说:“他们说我是别扭团的团长,我才高兴呢。鲁迅有一句名言:‘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鲁迅一生就是别扭团的团长,我只是他的团员。”

  我们工作了一年,《白话汉译古兰经》全部脱稿了。由于他老人家的别扭,马鸿逵耳中刮进去了一些邪风,在出版问题上发表了些枝节,先不拟印;后来答应只印六十部。王老很不痛快,但也无法,只好先印六十部再说。石印局的人技术也差,又不懂文意,开始常出错。王王老心情不佳,常发脾气。金文溥怕受头子,就总叫我拿去。先前我拿去,他把毛病一指出,逐渐我也懂了些。以后,为给王老省事,我先看,哪里不合适,我就叫拿回去改好,再拿来让他看。这样算好,老汉发脾气的次数逐渐减少,到后来也没啥了。印刷的进度也快了,不到三个月就算赶出来了。全部装订了十册,看起来美观大方,也还差强人意。王老给了我一部,就算是对我的报酬;而我最大的收获是跟着王老干了一年,学会了翻译。这一年的收获,甚似过去多年的苦读!王老临行前,问我想不想跟随他去,我说:“我回去向父母要个‘口唤’”。当我向父母说了以后,他们二老坚决不答应,致使我又一次失去了最好的学习机会。

  王静斋大师从宁夏离开了,到南京和白崇禧见了个面,两人交换了意见。由白介绍,上海永祥印书馆正式把这部《汉译古兰经》出版了。我和王老也就从此永别了,再未见面。我在北平大学求学时,还和他通过几次信,那时他到台湾修建清真寺了。他每次的来信并未提到什么疾病,后来听说他从台湾回到贵阳,病故归真了。噩耗传来,不胜悲痛!穆圣说:“我的民众中有一伙人,经常不断地宣扬真理,直到末日。”他老人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老人家的一生是为圣教奋斗的一生。他的生是为安拉而生,他的死也是为安拉而死。他那遵经革俗,捍卫伊斯兰真精神,吃苦耐劳,忘我工作,没有丝毫奴颜媚骨的精神,使我无比敬佩,他的精神永远在穆民大众的心中!

  王静斋大师安拉赐福,英名永存!

文章来源:《中国穆斯林诗书画》总第11期


作者简介:

        马福龙,字云程,经名安尤布,笔名马含英。解放前他与虎学良、冶正刚一起被誉为宁夏回族穆斯林“青年三杰”。1919年1月13日,马福龙出生于今宁夏回族自治区贺兰县清水堡一个虔诚的回族穆斯林世家。他的父辈勤劳朴实、信仰虔诚、为人忠厚、热心穆斯林公益事业,经常扶助贫弱,马福龙自幼就受到良好的家庭氛围熏陶。5岁时,即跟随祖母学习礼拜,10岁进入本村清真寺学习宗教知识,先后师从马舍毛、杨勤、杨牛、哈志·马雅斯、张云锦等阿訇等。(详细请阅读虎隆、敏文杰著的《永远的阿林——马福龙阿訇》)



责任编辑: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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