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那个为你点香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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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6-10 19:58:09 【来源:穆斯林在线娟子】 点击:


 


 

  泪眼模糊中,不敢思忆,不能回望那一幕幕温暖静好的过往画面。
 

    2007年盛夏,在我父亲马吉祥病逝数月之后,为完成父亲嘱托我给喀喇沙尔的回族人写一本书的遗愿,我回到故乡喀喇沙尔,采写创作《喀喇沙尔回回人》一书。
 

    那一天,回到家乡喀喇沙尔的我,被永宁镇政府的两位政府官员引领着,首次走进师父家这座鲜花盛开的庭院,来拜访县城内尊贵而又带有浓重神秘色彩的哲合忍耶板桥派、南疆道堂热依斯(教主)马鸿武.主麻师父。
 

    初见师父,就被他含而不露的威严所震摄。
 

    当得知我是老县长马吉祥的女儿时,师父的眼神,唰地温柔了下来,流露出一种与父亲一样的惜疼:“在外头写书也不容易吧?我连你阿达(父亲)是老朋友,你阿达没有哩,还有大老(父亲的兄长)在呢。拨(别)害怕,我们支持你,好好写,写成这本书!”
 

    大老?这个称呼,在喀喇沙尔回民方言中,意为,父亲的兄长!对我惜疼如血亲的自我身份定位,让我的情绪竟有一瞬间的失控,我为与师父之间天生亲和、一见如故的亲近感而震惊!
“大——老——”我这样发自于心的称呼着,语调,却等同在呼唤“阿——达——”这两个字眼。这种内在空缺的补充,使刚刚失去父爱,精神上如折断脊梁的我,身后,得以一双手,温暖有力的支撑;那郁结于心的委屈与创伤,在这个神奇的命定时刻,得到了极为舒缓的释放与安妥的养息。

 

    从那以后,每次我回到故乡喀喇沙尔,只要脚步一踏进师父家的院门,就能听到师父那惊喜的接应声:“哈珍儿来哩,快,快,快,哈珍儿回来哩。” 师父大老,他永远也不无法知道,每次去看望他时,他那如孩子般由衷的喜悦和笑声,是怎样的让我,一次次湿润了眼眸。
 

    每次一进家门,总是满桌满碗的好吃的饭茶如变魔术般快速端了上来,师父,总是坐在我对面,一个劲的给我面前的碗里夹肉添菜,满心喜欢的看着我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有一次,我外出走访回来,与几位朋友相约去看师父。在师父家里,端上桌的,是事先准备好的抓饭和薄皮包子。看那一大铁盘抓饭,米粒如玉,晶莹剔透,黄里透红,一条条鲜嫩喷香的羊肋巴肉被黄萝卜浸染成了金黄色,泛着颤悠悠油光透亮的光泽;两盘薄皮包子,外皮薄如蝉翼,浓香多汁的羊羔肉和洋葱馅滋滋冒油,扑鼻的孜然香味满房飘浮,很是诱人。师父接二连三给我碗里夹了几个薄皮包子,用宁和的目光注视着我,笑着示意我吃下去。想起父亲马吉祥在世时,如果我想得到夸赞,那我就下也子(使劲)吃饭,只要平日里咽饭如咽药的我吃饭的量多出平常的一倍,对面,便立竿见影地响起父亲的夸赞声:“你看今个哈珍儿吃饭的模样稀罕地,心疼死哩!”心想如此这般,多吃些,让师父看着开心高兴,我就甩开腮帮子,大口朵颐起来。师父给我夹一个,我听话的吃掉一个,他再夹过来一个,我再听话的吃掉一个,这顿饭,吃得那真叫个得意忘形,空前绝后,吃得整个忘了自已来是干什么来的。那一次,在暖融融的天伦之乐氛围中,趁着兴奋劲儿,我一口气吃下去七个薄皮包子,吃得大老一个劲夸我:“吃得好,哈珍儿今吃得好!”。
 

    那天晚上,家里的电话铃惊天动地,此起彼伏。接起电话,刘膺珪、马学礼、马忠义等友人们问候的,全都是同一句话:“娟子,你没事吧?没见过你那么勺(傻)吃过饭,吃了那么多薄皮包子,没病倒吧?”“吃师父大老家的饭,怎么可能病倒呢?这顿饭,吃得是一种幸福感觉,吃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哇!”我快乐的几乎要哇哇大叫了。
 

    一个星期之后,师父打电话来,邀请我和上次一块去的那几个朋友,再去他们家喝茶。我们去了,一进门,热气腾腾的薄皮包子就端上来了。师娘笑着对所有的来客说,师父看哈珍儿那么爱吃薄皮包子,这个星期天头呢(之前),个家(自己)亲自跑到后头伙房,安排再做一回薄皮包子的事,说的让可又(再次)出门采访的哈珍儿,把爱吃的薄皮包子再美美式(好好的)吃上一回,再出去写书去。
 

    听着师娘的讲述,看着师父那关怀倍至的温暖眼神,饭桌上的我,鼻子酸酸的,赶紧低下了头,大口、大口咬着包子。舌已难察其味,却在心里,把幸福的滋味,感恩与感激的情感,一起咽进了心底,储存的满满当当。吃完饭临走时,师娘又把装得满满的一瓷盆薄皮包子,硬塞进我手里,说是师父交代地,叫你带上回去慢慢吃,把家里爱吃的饭吃够哩,再上远路去。
 

   鼻子,不争气地开始发酸,抬手,从包里,掏出一张餐巾纸,捏了一下鼻子,然后,将纸紧紧捂在脸上,说:“这孜然调活(调料),味道咋这么窜(冲)?”
 

    一个多月以后,我从外地走访回来,去库尔勒市金三角商厦四楼饮食广场,拿着师父家的瓷盒,特意去预订有名的焉耆胖大嫂杂碎,叮嘱主家,这是给师父老人家订的杂碎,今黑哩(今晚上),一定要带着新鲜的阿不代子(大净)完成杂碎的制作过程。之后,在电话里与师父约定第二天一早,去喀喇沙尔看他。
 

    那一天,因为陪我去的同伴公务缠身,等端着一盆亮汪汪新鲜杂碎的我们,到师父家时,已是中午时分,头戴黑色八角帽、身着一件灰袍的师父正穿戴整齐准备出门,到北大渠清真寺干尔麦里(宗教功课),我说:“师父大老,我也想跟着你去呢。”我知道,像父亲一样疼爱我的师父,是没有办法拒绝我的任何请求的。
 

    “走!”果真,师父大老笑着,点头准允了。
 

   那一次跟着师父,真是威风至极。当头戴果绿色盖头,身着一袭黑衣裙的我随师父下车,走进清真寺大门时,迎候上来的坊民齐刷刷道赛俩目的声音,如雷贯耳,震动天地。蔟拥的男人们把师父迎进了正厅,一群戴着白盖头的阿奶、姨娘们说着赛俩目,热心地把我往侧厅里让客,几个戴着花盖头的尕媳妇羞答答地牵着手,迈着日本女人式的小蹉步一溜烟跑过来,集体给我说了赛俩目后,问:“哈巴(我猜),你这个贵客是从乌鲁木齐来地?咋么价(怎么样)称呼呢撒?你是乌鲁木齐的师娘,还是阿吉?”
 

   我那个汗颜啊!
 

    念完索勒尔(古兰经章节),师父派人把我请过去,跟他同坐在一个桌子上吃席,我笑言:“大老,人家们问我是乌鲁木齐来的师娘、还是阿吉,我都没办法回答哩。”师父听了,转过脸,把我上下瞅了一下,笑咪式式(笑呵呵)地说:“么哩你今个包地这么严实么。谁再问开哩,你就说,是我的女子!”尔麦里结束后,回到师父家,师父说:“哈珍儿,在个人家里头呢,天气热,你把盖头取掉去,捂地热地。”
 

   我伸手取下盖头的同时,泪花,已噙满眼眶。
 

    与师父相处的日子里,我的心情极像安徒生童话故事里,卖火柴的小女孩,在寒冷的雪夜里寻觅着光热,而师父慈爱的笑容,便是心目中那束闪动着的光亮。没有看到光亮的日子,心里便空空的寒,见到光亮的时候,心里便被映照出一片安心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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