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忠诚|撒拉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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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8-23 03:10:59 【来源:循化青年文学】 点击:



撒拉巷

文/韩忠诚


农历丁酉年初,我考到格尔木市工作,听此处有一个撒拉巷,闻其见证了勤劳的撒拉族同胞在格尔木、青藏线的辉煌事迹。经朋友们几次自豪的述说后,去了三角撒拉巷几番,重温祖辈们尘封于此的往事,感慨良多……

2017年3月,我谋职于格尔木市以后,第一个拜访的地点就是撒拉巷。

但是,我们的初次见面并不顺利。

彼时,因城市化推进,格尔木三角、河坝等地已经纳入拆迁范围,这其中也包括撒拉巷。那天从巷口,即原循化驻格尔木办事处遗迹旁看撒拉巷,撒拉巷弯弯曲曲,空悠悠的,只有墙角的小草从缝隙里探出头,为这即将成为废墟的场所增添了一丝生机。

多少年来,撒拉巷为了让无数生命存活曾忍受了多少辛苦,如今在这苍凉广阔的格尔木继续孤单挺立着最后的日子,老巷显得那么孤独。远远望去,巷子里没有青石板、没有油纸伞、更没有丁香一样的姑娘,与格尔木市巷街道相比,毕竟凄凉了一些。

再后来,一次偶然办案的机会,我走进了撒拉巷。此时展现在我面前的便是一堆铁色的废墟,它吞没了我对撒拉巷的所有期盼,曾经的钢筋混凝土建筑尽留残垣断壁;昔日最辉煌的撒拉街只剩坑坑洼洼。我从乡亲口中听到的撒拉巷竟以这种面目展现在我面前,昔日的繁华、红火竟成了嘲弄,创业的祖辈们曾经在自家门口昂步向前、树下夜食的场景已然成为了历史,而展现在我面前的只有三个挥毫有力的大字—撒拉巷。

那天,面对撒拉巷,面对撒拉巷这三个大字,我居然哭了。当然,这泪水的成分有点复杂,这泪水里有感动,有失落,有失落后的无限惆怅,更有父辈们以撒拉巷为基点,奔向新生活的喜悦之情……

有人说,童年是一个人的情感源泉。而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童年记忆关联、影响一生的写作。我生于青藏高原、长于被称为“高原西双版纳”的循化。秃山、荒原、乡间炊烟、灶膛里的柴禾、果积里的肉份……以及后来见到的沙娃、青藏线上的运输铁军,这一切都是我童年记忆的留痕,也因此但凡涉及祖辈们的任何讯息都让我感动不已。

而今在撒拉巷深切感受到生活的艰难以及祖辈们辉煌的过去,作为没有生活基础、没有在底层泥土里摸爬滚打的我竟无语,只有哽咽。我无意抬高他们的历史价值,只是自格尔木建城以来,商贾行旅、运输铁军、讨活命的“盲流”、哪一个先辈开口不是一部人世传奇?哪一个先辈的经历不是一部“苦难辉煌”?

可叹在那种极度恶劣的环境下,祖辈们秉持着“忍人所不忍,能人所不能”的活命法则,下金矿、挖煤炭、跑运输。可喜的是就是在那样一个风沙漫天的地方,博大的格尔木接纳了他们,就那么落地生根、开花结果,在昆仑山下形成了撒拉巷、撒拉村。

我们对父辈最大的误会,便是将他们当做无所不能的伟人,若是未能发家致富,必定是因为没有尽力。这种误会在撒拉巷便烟消云散了,毕竟父辈们创造了以一个民族来命名的巷道,这于撒拉人、于撒拉族而言是伟大的,需要大书特书。而对于一个刚入行的创作者而言,在撒拉巷经受这样一种特殊的精神洗礼更为幸运,因为在此,我又一次感受到了普通劳动者的伟大,深切体会到那种苦难的生活经历才是创造幸福生活的起点和书写美好生活的源泉。更可喜的是父辈们在那个不确定的年代里,通过自己勤劳的双手和对幸福生活的无限向往之情教会了我们一辈子的得救之道—美好的生活只有靠自己。
可惜的是,在现实世界里没有永恒的、完美的事物,因而于我们而言,彼岸世界的永恒、完美才显得那么珍贵。撒拉巷从最初的形成到如今的废墟,无疑印证了这样的道理。

从方向性的全局视野到民族经济盛衰的历史细节,我们从撒拉巷并不繁华的基调就能窥得一二,其独一无二的格局,敏锐的捕捉着撒拉汉子带动下的民族经济盛衰沉浮的内在历史肇因。因此,无论是对于个人或者民族而言,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是无法掌控生存的外界因素,但即便是处在这样的环境中,真正让一个人击楫中流、让一个民族奋发图强的最终还是精神的力量。

哈西姆乡亲从小就成长在撒拉巷,曾经经历过的苦日子让他深切感受到民族步履的蹒跚。他说正是因为父辈们不忘初心,不向生活低头的勇气才使得他们在经历过下金矿、成为青藏线运输铁军的一员后,继续在商场叱咤风云,也因而才有了撒拉巷这样象征经济和地理方位的坐标。

但和我同样作为90后的他,因成长的环境和遭遇凸显着他的卑微,近二十年没有回故乡的他早已被生活的压力弯下了脊梁、磨平了性格的棱角。我也暗自发问:回家的路到底有多远?我们知道如今的时代光凭勇气和意气是无法打破阶层局限的。这也使得他坦言:唯有读书才是一个人和一个民族的希望,唯有知识才有可能改变命运。

一条撒拉巷便是一部纪录片,它记录了从上世纪后期到本世纪初乡亲们在格尔木近半个世纪的风雨沧桑;一条撒拉巷更是在给我们一个选择,一个民族在新时代如何迈出更加稳妥步伐的选择……

作者简介:韩忠诚,撒拉族,青海省循化人,政协委员,现就职于青海省格尔木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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