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代夫环岛的形成

肯齐(右)在测量一块珊瑚礁。肯齐说，“我们很重视气候变化，但是为了正确预计环礁岛的真正命运，首先必须理解它们对未来的海水上升将有什么反应。”

     南方都市报8月1日报道 马尔代夫已经成为全球气候变暖危险后果的象征，很多人担心，随着海平面的上升，这个印度洋岛国将会从世界上消失。但是，两位科学家认为，真相更加复杂———他们猜测马尔代夫的珊瑚礁岛很可能与上升的海水一起生长。

     在许多科学家看来，只有两种材料：活的或死的。“这让思想清晰容易，”新西兰奥克兰大学的地貌学家保罗·肯齐说。比如，岛屿通常属于没有生命的一类。但肯齐想要说服科学界相信，事实正好相反。所以，他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印度洋绿色的海水中游来游去。

     肯齐与其他5名科学家来到马尔代夫。他们想要挖掘出热带岛屿的真相。肯齐说，“这些岛屿就好像生长的机体，不断变化。”这位新西兰科学家在这片海域设置了一些感应器，用以测量它的生长。其他小组成员想要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做的。于是他们潜入环礁湖水下，看到了珊瑚森林，珊瑚虫死后，它们的骨骼堆积形成珊瑚礁。这些岛屿的存在取决于这些海洋机体的生死周期。

     一条大约和前臂一样长的管子出现在这个奇特的水下景观中，它卡在一对桌面珊瑚中间。肯齐竖起拇指，其他潜水者点点头。这条管道是他们安插的一个沉积物捕集器，用于收集死珊瑚身上掉下的石灰石碎屑，正是这些石灰石碎屑构成了这个热带天堂漂亮海滩的基础。采集到的石灰石数量说明有多少新沙子形成，而它们正是促使海岛生长的材料。肯齐说：“通过这些测量结果，我们希望得到一个尽量精确的评估。”

     回答这个问题的不仅出于学术兴趣。随着全球变暖，海平面上升，像很多其他的环礁岛一样，马尔代夫被认为是濒危的天堂。根据一些悲观科学家的估计，这个群岛注定要完蛋。“但这种观点太过简单，”肯齐说，当然他明白自己观点多么惊人。

     正如融化冰盖上的北极熊一样，这个萎缩的热带天堂也成了气候变化的象征。为了引起世人对其国家困境的关注，去年的哥本哈根气候变化会议前，马尔代夫总统纳希德举行了一次水下内阁会议。他说，“如果我们想要拯救世界，先拯救马尔代夫是个很好的开端。”

     在这种情况下，肯齐和他的同伴提出了相反观点。上月，肯齐和太平洋岛屿应用地球科学委员会的阿瑟·韦博发表了一份研究，其结果让人跌破眼镜。这两位地貌学家，对比了二战时期的航拍照片和今天的卫星图像。他们发现，在过去几十年里，虽然海平面上升了12厘米，但他们研究的多数环礁要么长高了，要么没有变化。

     这一结果公布之后，立刻成为全球变暖政治战争的弹药。环保人士怀疑它的结论。气候变化怀疑论者却抓住这份报告说，它说明了气候变暖引起的大惊小怪根本没有必要。科学家则发现这种两极化的观点令人苦恼。“我们很重视气候变化，”肯齐说，“但是为了正确预计环礁岛的真正命运，首先必须理解它们对未来的海水上升将有什么反应。”

     迄今为止，气候变化后果的研究一直依据一个简单的模式。根据这个模式，环礁岛早就该开始缩小了。虽然有不少缺点，这个模式依然沿用至今，甚至在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委员会(IPCC)的一份报告中扮演了重要角色。肯齐和他的小组认为废弃旧模式的时候到了。

     大多数人对珊瑚礁岛的动力学几乎一无所知。肯齐这样熟悉环礁生长过程的地貌学家很少见，事实上，全球这个领域的专家有一半都属于他的研究小组。小组中唯一的当地人是马尔代夫环境保护局长易卜拉欣·纳伊姆。这位38岁的科学家在此行中扮演向导的角色。

     他们的第一站是一个只有足球场大小的小岛，这座无人岛上只有3棵棕榈树和一大群蚊子。但科学家们太专注于他们的工作，几乎没有注意到这些讨厌的吸血昆虫。他们一门心思在考虑，是否要在珊瑚礁上钻个洞，取一些沉积物样本。肯齐和澳大利亚科学家斯各特·史密瑟斯立刻开始工作。两位科学家已经在马尔代夫环礁上钻了不少洞。通过研究样本，他们确定，这里的环礁岛形成于约4000至5000年前。

     形成岛屿的珊瑚虫首先在水下山顶安家落户。这些山顶可能是沉没的火山。珊瑚虫的石灰石骨骼成为环礁的建筑材料。在马尔代夫，它们在沉没火山周围形成珊瑚礁，不断生长，直到高出海平面。海浪和潮汐磨碎珊瑚虫骸骨，形成珊瑚沙，沙子和沉积物慢慢堆积，最终形成海滩和岛屿。

     肯齐拿起一把铁铲，插入松软的沙子下。几铲之后，岛屿的结构就暴露出来———一层层的灰色和黄色材料交替出现，就像多层三明治。挖掘了一米深后，已经有6层暴露出来。肯齐解释说，灰色层是枯萎植物的残骸，黄色层是被风暴刮来的珊瑚沙。肯齐说，“风暴是这些岛屿的真正建筑师。”自然灾害，比如2004年印度洋海啸，也没能摧毁这些岛屿。相反，印度洋海啸还给它们添加了新的沉积物。他说，“在一些地方，我们测量到岛屿增高了30厘米。”

      在早期，这些岛屿也非常牢固。比如，当上次冰川期后，冰川融化时，虽然海平面上升了，感谢不断生长的珊瑚虫，马尔代夫并未消失。根据采集的沉积物样本，科学家们推测，在大约2000年前，海平面高度肯定比今天还高。史密瑟斯说，“不断变化是珊瑚礁生命中的真正恒量。”

     但是，这些岛屿能够在未来海平面上升后依然存在吗。随着全球变暖持续，海平面将以每年半厘米的速度升高。根据IPC C估计，最终世界海平面上升的高度将比工业革命之前整整高出半米多。研究者推测，上升的潮汐将使冲到海边的沉积物越堆越高。他们最担心的是，海岛的内部，这些地方珊瑚沙不太可能到达。如果岛中央相对于外围的生长越来越缓慢，它的高度将低于上升的海平面。住在这个地区的人可能经常遭遇洪涝灾害，往岛中央填更多沙子可以帮助避免这个问题。

     49岁的生物学学家伯恩哈特·里格尔刚潜到水下检查了珊瑚礁。他说，“一切取决于珊瑚在未来的生长情况。”随着大气层中二氧化碳浓度不断增加，海水的酸含量也会增加，导致珊瑚虫石灰石骸骨的溶解。高温天气也会对某些珊瑚形成威胁。里格尔警告说，“在这里，它们很适应当地环境，但如果水温增加1至2℃，珊瑚礁就会白化。”1999年，气温特别热，印度洋海水温度随之增高。很多珊瑚虫都死了。如果由于气候变暖，水温持续上升，对珊瑚将构成巨大威胁。

     另一方面，珊瑚的适应性又很强，“我在下面看到一种珊瑚虫，在波斯湾海底也有它们的同类，”里格尔解释说，在那里这个物种适应了较热的水温，“能够承受比这里高出10℃的海水。”

     在潜水时，里格尔还看到了大量的鹦嘴鱼在珊瑚礁中游弋。科学家们现在知道，鱼类在热带岛屿的形成中同样扮演了重要作用。它们咬食生长在珊瑚上的海藻，在这个过程中总会从珊瑚表面咬掉少量石灰石。鱼消化掉食物，排出石灰石，这些排泄物又被海浪带上海滩。帮助了岛屿的生长。但是，鹦嘴鱼经常掉进渔网。里格尔说，“当地人的未来很大部分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当科学家考察另一个岛屿时，这一点变得更加明显。

     在这座小岛上居住着约600人，多数是渔民，都是虔诚的穆斯林。科学家到来时，他们戴着白帽，正赶往岛中央的清真寺。与此同时，科学家们开始调查人类文明的罪证。“这是什么海草？”肯齐问当地一位环境官员。他微笑着，耸了耸肩。海草随着波浪摇摆，一片田园风光。但是，科学家知道事情不能看表面。他们怀疑富含肥料的下水道污水是海草疯长的原因。“这些废料对植物有好处，但不利于环礁，”韦博解释说，“当珊瑚沙冲上岸时被海草拦截，无法抵达沙滩，也无法加固这个岛屿。”肯齐补充说，“为了保护马尔代夫，人们需要停止干那些阻碍岛屿自然生长的事。”

     防波堤和码头也是有害的，因为它们阻碍了珊瑚沙的经过。现代文明和它的混凝土建筑和这些岛屿并不协调。度假酒店也是个问题。“但是，”肯齐说，“时间的车轮无法反转。”在最好的情况下，海滩依然会随着海浪继续生长。“最合理的做法是加固岛屿内部低洼部分。那些坚持要在内部修建房屋的人，可以把房子建在支架上。“这样当风暴来临，它们不至于被洪水淹没。”环境官员纳伊姆全神贯注地听着。他知道，为了保护岛国的未来，马尔代夫政府已经采取了更极端的措施。

     一艘快艇把科学家们带到胡鲁马累岛(Hulhumalé)。这座岛呈三角形，和印度洋上自然形成的岛屿毫不相像。科学家靠近海岛时发现了它的钢铁桩墙。“欢迎来到人工岛，”纳伊姆骄傲地说。科学家们登上一辆巴士。汽车行驶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路上没有其他车，路边有很多4层楼公寓，外表涂上了橙色和绿色。每幢楼上都标有数字，旁边是新载种的棕榈树。政府试图从人口拥挤的主岛马累迁一部分居民来这里。纳伊姆认为，被人工岛上现代化的生活所吸引，边远小岛上的居民也会蜂拥而至。当然，还有很多空间留给那些家园被海水淹没的人。这座人工岛也能生长。“当海水上升，”纳伊姆说，“我只需要把外围的桩墙升高。”编译：宇

(本文来源：南方都市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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