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与观念间的距离—— 一个汉卡的西宁游
分享到:
2014-09-04 18:05:15 【来源:】 点击:
邵建

  (一)  8月13日,晚上七点多钟,从京藏高速下西宁。按百度导航,往城东的东关大街方向,准备在那一带寻住宿,而且要找一家穆斯林旅店。这是在南京就打算好了的。不仅东关大街有西北最大的清真寺(之一),而且这一带还是西宁回族穆斯林的聚居地。到了那里,满街浮动着的都是小白帽和黑头巾。

    作为汉族人,成为一个无信仰的无神论者是太自然的一件事。在自己身上积淀的传统儒文化是非信仰的,自小接受的唯物主义教育又是反信仰的。虽然这几年来,为了进一步了解自由主义,逐渐成了一个亲基督的人,但并不敌基督以外且与基督有着严重隔阂的穆斯林。我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有的朋友提到伊斯兰教就反感。比如记得一次有位年轻的70后对欧洲的“绿化”(即穆斯林化)忧心忡忡,又对欧洲人在这方面的所谓宽容愤愤不已,认为这样下去很可怕。

    很想就此次青海行了解一下素从陌生的穆斯林。看到一家名为伊斯坦堡的店名,便住下。一天疲劳,一夜无话。然而,天亮之前,忽为一阵应该是从喇叭中发出的声音所惊醒。看窗外,天尚蒙蒙。听声音,那分明是一段有似歌唱的旋律。谛听了一会儿,那旋律高低有致,音量恢弘厚重,且音域面很宽。虽没接触过这旋律,但,很异域,也很好听。这是什么声音呢,莫非是晨祷。我知道穆斯林一天要祷告五次,第一次是在天亮之前。可是这是寺院里的行为,怎么满大街都回荡着这声音呢。没想下去,便又迷糊了,声音也停了,我把这事也忘了。

   (二) 再次听到这声音,已是回到西宁。次日便要东归,还是选择住在城东左近。记得那是一条直行道,但看见十字路口前面我这一边封路了,警察在疏导交通,指挥车辆一律右转。远远看去,一条街坐的都是小白帽,整整齐齐。直觉之下,以为是穆斯林兄弟在静坐抗议什么的。嘀咕一声,车子右转。忙于找路,这事也忘了。

    第二天要离开,晚上不免出来转转。八点多钟了,天还未全黑。一抬头,对街有一座蛮大的清真寺,立马过街去看。本来下午已经到了东关清真大寺,因为要门票,便放弃;正如到塔尔寺,也要门票,我宁可掉头。说实话,我很反感寺院要门票。佛寺收门票,在我看来是敛财;现在清真寺也要门票;可你见过哪一座基督教堂要门票。

    这座清真寺当然没要门票。转到它的正面,寺前有不小的广场,布满了戴着小白帽的穆斯林,大都手上拿着西瓜或红枣在吃。妻子问一位穆斯林,这里这么多人在干什么。对方回答不干什么。不解,以为这就是穆斯林群的方式,晚上到这里彼此交集聊天。便往台阶上走去。因为这里几乎没有汉人,尤其没有像我这样外来游客的汉人,所以在寺院门口,就有几位穆斯林过来。我忘记问他们什么问题了,但知道这是穆斯林开斋节前的封斋月(已是尾声了),一天都不准吃东西,除了天亮前和现在天黑后(难怪大家手上都拿着西瓜或红枣吃)。正在一问一答时,身后突然响起我那天天亮前听到的旋律,那声音荡出寺外,拖得很长。我连忙问这是什么声音,一位年轻人说是念经。阿訇念经,可是在我听来,分明是在唱经啊。那吟哦之声,真的很有感染力。我恍然大悟,情不自禁地说:怪不得那天早上我被这声音吵醒,那应该也是念经。

    (三)意外一幕发生了。刚才这三四位还很友好地回答我的问题。可是我这话刚出口,他们立刻转过身去,双手面向自己的脸部做捧状,像捧着一本书,口中念念有词。不再理我了。我未明就里很愕然,一旁妻子低声责怪,说我冒犯人家了,怎么能说“吵醒”呢。我是直人,常常说话不会圆转。虽然是实话,但自感确实不应这样说。很歉疚,但不知该怎么办。此刻,刚才停下的唱经声再度响起,身边和下面广场上的穆斯林,如同听到集合令,急急忙忙向寺内跑去。几位跑上台阶的穆斯林友好地笑着,把手中的红枣递给我们,我们点头称谢。这才知道,寺院里的礼拜开始了。这么多穆斯林等在这里,就是专门来做一天当中的第四次礼拜。此刻晚上八点多钟。

    因为歉意和不安,我没过去看,矗在那里(好在后来有个机会让我作了稍微心安的赎补)。我很感谢穆斯林弟兄的宽容。我无意冒犯,他们并没有责怪我,也没对我做什么;而是各自祷告(我以为)。真想知道他们那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嘴里念叨的又是什么。但,此时心里充满了感动。第一次切身感到穆斯林的友好。然而不少汉人却对穆斯林有着一种在我看来是歪曲的想象,这对对方并不公正。

    一会儿,礼拜结束了。穆斯林三三两两出来。一位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主动过来,笑着说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身边又是两三位穆斯林。我问他们我是否可以进去礼拜,他们说不行,只有穆斯林才可以,而且进去前要由阿訇带领沐浴净身。看到我的疑惑,一位年轻人比划着说,净身时身体要一个部位一个部位地洗;而且从左到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又问他们是否恨基督教,大家都摇头。一位说不恨,一位说他们信他们的,我们信我们的。我问那为什么会有9.11那样的事件,其中年长的说,那是他们欺负我们。我说,据我了解,不存在什么欺负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吧,或者有人挑动。对方点头。一会儿,这位穆斯林邀我去他家开斋。我问开斋是什么,他说是吃饭。我很感谢,告知自己已经吃过了。因为半小时后,还有一次礼拜,我不便和他多聊,便告别了。但从他嘴里,我知道,今天下午我看见一条街坐着的小白帽,不是什么抗议,而是下午的礼拜。寺院满了,便蔓延到了街上。

    宵礼开始了,我等在那里,这是一天中最后一次礼拜(难以想象每天都要五次礼拜啊)。站在门外,看着寺内上千名教徒在聆听阿訇的讲演(类似基督教的证道),然后在阿訇的带领下一会儿鞠躬,一会儿跪地,如此反复。眼前数不清的小白帽起起伏伏,我的思绪也跟着起伏不已。我想我有可能成为其中的一员吗。摇摇头,自感不可能。我实在不习惯这种一人宣言万人聆听的方式,无论是穆斯林的,还是非穆斯林的。它会让我想起我少年时见过的某种场景。眼前的穆斯林是信仰者,而我是观念人(在我看来,知识分子就是观念人)。他们按信仰生活,我则按观念做人。这两者有何不同呢。

    回来路上,看着满街的穆斯林,又看到不少穿藏服并很性感地右袒着的藏人,同时也看到包括我在内的穿梭般的汉人,内心不禁感慨不已。(完)

    转自:大白话

实习编辑:小伊
分享到:
热门关键词: 西宁 观念

上一篇:留学生的孤独
下一篇:醒醒吧,穆斯林!

相关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