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尔邦的一抹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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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6-08 11:08:28 【来源:】 点击:
      记忆最深处的古尔邦,是寂静的,是一面锦。暗红的绸缎,金黄的文字,花边与锦穗装饰在单调的四周。这是一面普普通通的锦,却陪伴了我一十七年,至少从我记事的时候起直到2012年被父亲用一块庆贺匾替换之前,他就一直就挂与那面墙上。昏暗,沧桑,那面锦沉淀了多年的智慧。他上面的文字我早就忘记了,但落款却记得格外清曦,那落款分明是一九九四年古尔邦贺。这是我的庆生贺礼,以至于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一直认为我是出生在古尔邦节那一天的,暗自窃喜了很久,直到母亲告诉我,我出生的时候,恰好是汉族在喜迎大年初一,到处都是鞭炮声,这无疑打破了我憧憬的美梦,但不久,便又窃喜了,孩子们总是能找到许多理由让自己开心起来。我出生的时候,整个国家都在放鞭炮欢迎,多么隆重的景象啊!我以前没有考证过我的生日究竟在哪一条,因为没有半点实际意义,我也知道,古尔邦和大年初一是没有半点关系的,除非中国农历和伊历轮流个无数年,两者恰好是同一天。我知道,既然母亲说我是大年初一生的,那就与古尔邦没有任何关系,可能是在我满月,或者是有人借古尔邦的尊贵与喜庆,来祝贺我的父亲。那面锦跟我的童年挂钩,但陪在我身边的日子仅有几年,这无疑是巨大的遗憾。因为父亲的关系,我们家经常居无定所,以至于我出生在民和一个借居的家里,和他们共同生活。锦是这个时候送的,不可能挂在人家的房子里面,我猜他肯定躲在了暗无天日的箱子里。后来搬家,仍是借居在别人家中,只是这次是独门独院。我猜这面锦也曾挂在某面墙上,然而全然不记得了,至于在这所房子居住的记忆,因年幼只依稀记得几处,却没有锦的半点记忆,不仅是这面锦!再后来,村子里的人出地出人出力出财,帮助父亲盖了一所房子,也就是我们的家,母亲和两个姐姐(愿主福安之)这才安然居住了下来。那面锦,也被挂在偏房的一面侧墙上。诚然,这样的位置绝不算太好,然而比起一些要么被父亲放在箱子里要么被母亲和大姐(愿主福安之)拿去当抹布或是做鞋强的多。父亲的锦很多,多是他的学徒和教众送的功德锦,让这面不是因为传授知识或是助人而得到的锦挂在墙上,足见父亲当时对于我的喜爱。然而这面锦陪我的时间不长,父亲又陆续在外地任教,加之两个姐姐(愿主福安之)去世,我们又先后居住过两三个地方,满打满算,这面锦只凝视着我入睡五六年,如今,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写着“为正道终生授业,愿主赐两世吉庆”的匾,那面锦,绸缎被母亲存放下来准备做鞋用,字体和锦穗,则献身在烈火中了,于是,那面锦走完了他的一生。然而,现实的景象与过去的记忆悄然重合,依旧是惨白的月光,昏暗的房子,木梁用斜斜的影子遮住了那面锦的大部分,唯有一九九四年古尔邦贺的字隐约可见,有一双眼睛透过那面锦凝视着我睡去。

      赋予我生命并在冥冥之中让这面锦陪伴我成长的伟大的造物主啊,除了赞美以及无尽的感谢,我还能说什么呢?感赞真主,感谢有你!

      幼时的古尔邦还是雪中庄严的诵词。那似乎是八九年前的团结清真寺,学校放寒假,于是住在寺里。古尔邦那天,正好下着大雪。早上礼完晨礼,穿着尔得节买的新衣服,坐在父亲的房子里。父亲盘膝坐在床上看着经文,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钟,计算着会礼的时间。隔壁的几个学徒的房间里传来一阵阵诵读《古兰经》的声音。外面是雪的世界,寒意四处肆虐着,风也在肆虐着,但挡不住羊皮大衣的前行。在白雪的世界里,一些黑色的大衣缓步向清真寺走去,花白的胡须藏在羊毛衣领中,慢慢的吐着沧桑的赞词。我走向庭院,那一刹那,雪,风声,仿若突然消失了,只有在笑声中荡漾开来的呼出的白气。人们三五成群,说些什么全然听不清楚,只有笑声此起彼伏。时间到了,父亲打了铃声,穿好大衣,缠好色兰,走出房门,嘴里念着赞词,头微微低着。学徒们也各自出来,跟在父亲后面,我也跑了过去,夹杂在他们中间,也没人管我,众人念着赞词,慢慢下了楼。庭院里的人都静静的注视着我们,就那么一瞬间,庄严突如其来的降临在雪中。一位老者跟着我们也念起了赞词,两个,三个。。。全都念起来了,不会念的,边学边念,没几次,便已是朗朗上口。我们穿过了庭院的羊皮大衣中,向着大殿走去。大殿前是台阶,不多,也就三十几级,上面的雪被寺里的大师傅清扫了好多次,此时积雪不多。父亲上了台阶,学徒们上了台阶,我也上了台阶,脚步落得很慢,却很结实,就连念的赞词,也仿佛踩在了台阶上,一片激昂。我看着父亲,父亲不高的身体蜷缩在羊皮大衣中,身体略有佝偻,步履蹒跚,因长期做礼拜的腿显得有些瘸,头微微低着,仿佛不敢注视大殿,双手互插放在袖子里取暖,背部留下来的白色的色兰的辫子,在风中抖动着,和着白雪,纯白的羊毛衣领,在赞词声中飘飘然。风似乎也在低诵,呼呼的刮在耳旁。在庄严中肃穆。。。会礼时,父亲照样讲了经训,那一年,人特别多,远近闻名而来的和出门人,都静静的听着。至于会礼后的献牲,有两处记忆悄然中又重合了。那是一头牛,地点仿若在团结,又仿若在临夏。一两个贩牛羊的人轻松用一根绳子拴住牛的四腿把它放倒在地,又面向西方,等着会礼结束后的父亲来宰。父亲来了,叫出了家里所有的人,站在牛后面,叫人用一个洁净的毛巾盖住了牛眼,简单了举行了下仪式。又让一个人放开一条牛的后腿,去掉毛巾,用早就磨好的锋利的匕首宰割了这头牛。虽然是宰杀动物,但是尊重并且善待动物的圣门子弟,遵循了真主的命令。据现代科学证明,放开牛的一条腿,有利于牛通过蹬腿而加速血液的排除,减少牛死亡的时间,减少痛苦,并且尽最大的可能排除最大的血量,减少污秽和疾病。此后的事情,也是模糊不清。

      赐予我灵魂并使我拥有一个如山般的父亲的施恩的造物主啊,我能说的,也只有无尽的赞美与感谢。感赞真主,感谢有你!

      才对于我来说,很少有机会和临夏的亲人一起过古尔邦节,记忆中只有几次,一次是几家和力宰了一头牛,众人分肉的时候,我代表我家抓阄,据五叔说,我抓的是最好的一份,只不过我没看出个所以然,只记得是第一个抓的阄,可能是对于父亲的尊重,或是对于小孩的谦让吧。那是唯一的一次。最让我怀念的,还是牛腰羊肾,其实都是指的肾,但习惯上叫腰子。献牲的牛羊里,最先被抢走的是腰子,我和堂弟堂哥他们早早守候在旁边,不知道是堂弟堂哥们对于我的关爱,还是对我这个经常不回来,几年都未必有这么一次机会的游子的特殊关照,我总能抢到一个,或者五叔会为我留一个。我们拿着腰子,简单洗一下。切成小片,找个铁条穿起来去烧着吃,什么在什么时候放调料啊,用油控制火势啦,手艺渐渐熟络起来。这个时候,什么堂妹堂姐表姐表妹的,也来抢了,大家分了吃了,不免意犹未尽,便又去五叔那里直接从牛羊身上割一块来烧着吃。割多了,于是免不了五叔一顿骂,但大家仍是极乐的。紧接着,便是转亲戚和请客了。古尔邦,意味着饶恕,这一天,以往的恩恩怨怨,以往的种种仇恨,互求原谅,彼此谅解,烟消云散。走亲访友,团结邻居,照顾鳏寡孤独者。父亲作为一种知识的传授者,自然会是众人招待的对象,我那个时候,作为父亲唯一的儿子,自然少不了被人特殊关照。大多数的时候,我的古尔邦不是在临夏过得,等学校放了假,或者当地的古尔邦过了几天,父亲闲了的时候,我们就有可能去临夏老家转亲戚。那个时候,五叔家的木质阁楼还在,爷爷和奶奶(愿主福安之)也是健康无比。我们就住在五叔家。记忆里全然没有和两个已故的姐姐(愿主福安之)共同过古尔邦的景象,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无法补救的遗憾。她们二人跟随父母流浪了多年,没有享过一天的清福,总是在贫困和流浪中照顾着全家,照顾着我和妹妹。好不容易在民和定居了下来,却又猛然离世,葬在异乡中,只能在每天的思念中,向真主默默的祈祷并哀求。

      给予我思想并使我拥有幸福快乐生活的仁慈的造物主啊,只有无尽的赞美与感谢,才能诉说我心中无限的恩情。

      长大后的古尔邦,只是少了些笑容,多了些牵挂。去年和今年,一样的古尔邦,一样的身在异乡异地。没有家人,没有亲戚,没有献牲,没有那些童年的欢笑。早上起来,做完晨礼,便早早的坐车去寺里参加会礼,参加完会礼,古尔邦就结束了。古尔邦,缺少了他内在的精神含义和外在表现。有人说能做个会礼就好,会礼固然重要,然而更加重要的,是他团结和睦,接济周围,求被原谅和原谅他人,放下过去的恩怨,以崭新的面貌和气象,迎接新的一年,从偏离的主道上重返正道而已。

      致古尔邦,凝视我成长的节日。感赞真主,感谢有你!

      本文来自2014斋月有奖征文大赛投稿【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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