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歌

 

有人说，“苏菲”一词是后来产生的，前三代先贤那里没有这个术语，因此属于“异端”，理应铲除。我说，“萨拉菲”这个词与“苏菲”同出一辙，也是后来产生的，为什么偏偏可以使用“萨拉菲”，而不可以使用“苏菲”？

 

如果说“苏菲”里边有许多异端，与先贤的精神不符，那么，“萨拉菲”当中也有许多字面主义、本本主义，也与先贤、甚至与伊玛目伊本·泰米叶的精神不符，该作何解释？

 

看来，关键不是名称，而是实质。如果“萨拉菲”这个术语的产生，旨在医治后来产生的信仰异端和行为异端，回归经训，回归先贤，那么，“苏菲”这个术语的产生，旨在医治希腊哲学、穆尔太齐赖派影响下的“理性奢侈”，法学蜕变后的教条和字面。

 

如果说，“苏菲”发展到后来，里边分化出许多分支，其中一些派别沦为泛神论、祛除责成论，与苏菲大师穆哈西比、朱奈迪、安萨里、拉巴尼等的精神背道而驰，那么，“萨拉菲”发展到后来，也有不亚于前者的蜕变：伊玛目艾哈迈德对许多细节问题一分为二的风格不见了，伊玛目伊本·泰米叶海纳百川、站在世界文化最前卫的风格不见了，伊玛目伊本·盖伊姆对人性、对真善美的细腻探索不见了，代之以字面主义和教条主义。

 

如果苏菲需要反思，去除那些与这个术语首创者的初衷不合的异端思想和异端行为，恢复朱奈迪、阿布杜勒·嘎迪尔、安萨里等倡导的经训制约下的修身养性，那么，萨拉菲同样需要反思，去除那些与先贤、伊本·泰米叶等大师的精神格格不入的本本主义，动辄断人“异端”、断人“悖信”的唯我独尊。

 

就像“正统派”一再被滥用、被绑架，用来维护迷信主义和保守主义，“苏菲”和“萨拉菲”也同样被曲解，前者用来维护脱离经训的天马行空，后者用来维护教条主义和字面主义。而真正的苏菲、萨拉菲与他们毫无关系。

 

某些术语的产生，有它们的历史背景，无可厚非。关键不在于这些术语是不是“新生”，而在于它们指什么？它们是不是落到实处，或是另有所指？

 

如果仅仅因为“新生”而要铲除，那么，恐怕伊斯兰学科领域的几乎所有术语也要被铲除了，如信仰学、经注学、法学、法源学，甚至萨拉菲倍加珍惜的圣训学、信主独一的三大分类（认主独一、拜主独一、尊名和属性独一）等，都要面临被铲除的命运了。这是任何稍有理性的人都不会主张的。

 

曾几何时，随着穆斯林后来的衰败，许多重要术语发生了蜕变，与先贤时代相比，已经面目全非。伊玛目安萨里在《圣学复苏》中谈到法学由以前囊括修身在内的博大精深，蜕变为教条主义、细节问题的争执。“苏菲”、“萨拉菲”等术语后来遇到的“待遇”莫不如是。

 

什么时候，我们可以不再纠缠表面，而是深入殿堂，去看本质？什么时候，我们可以不再亵渎那些术语，让它们为自己的私欲服务，而是还原它们的本来面目？

 

为什么，同样的术语，在先贤那里是生机勃勃的文化，而在后人这里是一潭死水？

 

站在术语的分水岭，我们需要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