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未可以易言归也,求归于未有所修之日,则归真无路。求归于有所修而未化之日,则归真有己。无路不可不以言归,有己亦不可以言归也。言归于知归之日,则知归即非归也。有为所归者,有知所归者,是二之也,二不可以言归也。言归于不知有归,而自归之日,则犹知其有。不知也知其有,不知则亦犹之乎其有知也。有知,不可以言归也。然则归真者将奈何?曰:求归于不知所归之日,则用修,修所以磨洗其后天之气质也。求归于将有所归之日,则又当摆脱其修。盖有所修,而不知摆脱,则其修皆为归真之障。或亦知摆脱矣,而不能摆脱之以至于尽,则其摆脱亦皆为归真之障。夫是以愈求归,而愈不得归也。摆脱之道奈何?曰:于其所急欲归者而忘之,忘乎其修也,而并忘乎其真。忘之者,归之机也。然则于何地焉忘之,即于其视听云为处忘之。盖视听云为之地,可以背真,可以忆真,可以忘真。若视矣,而必求其有当于真之所以为视,则其视已非真矣。听矣,而必求其有当于真之所以为听,则其听已非真矣。求当之心,即视听之障也。障则何以言归?云矣、为矣,而必皆求其有当于真焉,则其云者、为者,已非真矣。求当之心,即云、为之障也。障则何以言归?夫是以愈求归而愈不得归也。忘之者将奈何?忘乎其所以为视之理也,而并忘乎其我之有视。忘乎其所以为听之理也,而并忘乎其我之有听;忘乎其所以云、为之理也,而并忘乎其我之有云、为。知有忘,犹不可言忘也,而必忘乎其所以忘,而尤必忘乎,忘乎其所以忘,而乃可以为真忘也。真忘者,无我无他矣_无我无他,则并泯其归之迹矣。泯其归之迹,而乃可以为归真之妙境也。是则以无所修为修,以无所进为进,仍复以无所得为得,而乃可以无所归为归也,此全体归真之义也。
清源黑氏曰:“大世界始于无称,小世界终于无我,天人一致,即最初无称矣;然归真未易言也,必忘修、忘知、忘我、忘他,一切俱忘,本然独湛。一无所归,始为归也。或曰:‘忘至如此,不几邻于死槁寂灭乎?’恶!是何言也?自我形躯发现本然体用,如火着炭,如日光之映玻璃,云何死搞寂灭?!”
译文:
归向真宰是很不容易阐述的。人要归向真宰的时候没有什么功修,那么归向真宰就失去了路线。人要归向真宰的时候,有功修而自己不能全部化合在纯净的本性上,那么归向真宰就尚存自己。失去归向真宰的路线,就不能归向真宰;存留自己,也不能归向真宰。”说知道在什么时候归向真宰,那知道在什么时候归向真宰也不是真正的归向。有用功修来归向的,有以真知来归向的。这就有二个思想存在了,有二存在,不是真正的归向。一说归向真宰在不知如何而。归,而又自己归向的时候,这还知道有自己。说是不知而知道有自己,这样的不知也优如有知一样,有知就不是真正的归向。那么,归向真宰的人将达到如何一个境界呢?回答说;“追求归向真宰在不知如何归向,而想归向真宰的时候,就专心功修。修功就是磨洗后天的气质。归向真宰达到将有所归的时候,就又应摆脱功修。只知有功修而不知摆脱功修,那他的功修都将成为归向真宰的障碍。或是也知摆脱,而又摆脱不掉,以至到最后。这样知摆脱而摆不脱的摆脱,也都会成为归向真宰的障碍。为此,越求归而越不能归。”’摆脱的方法是什么呢?回答说:“在于所要急于归向真宰的人忘掉一切。忘掉自己的功修,并忘掉归真的念头。全部忘掉,就是归向真宰的玄机、然而应在哪些地方上去忘掉呢?就在自己视、听、言、为上忘掉。因为、视、听、言、为的时候,可以背主宰,可以想主宰,可以忘主宰。如用眼去看,就一定想看到具体的东西,那么他的这种看就不是真正的看了。如用耳去听,就一定想要听到具体的声音,那么他的这种听就不是真正的听。追求具体东西的思想就是视听的障碍。有障碍存在,怎么能够归向真宰呢?说话做事而都一定要求具体的东西,那么他的说话做事已不是真正的说话做事了。求具体实际的思想,就是说话做事的障碍。有障碍存在,怎能归向真宰呢?所以说,越求归向越不能归向。忘掉一切的人将如何来忘掉呢?忘掉他所以能够看见东西的道理,并忘掉自己具有看的功能。忘掉自己所以能够听见的道理,并忘掉自己具有听的功能。忘掉自己所以能说话做事的道理,并忘掉启己所以说话做事的功能。知道自己有应该忘掉的东西,这还不算达到了真正的忘。所要忘掉的事而尤其必须忘掉的是,忘掉应该忘掉的一切。这样才可以称为真正忘掉了一切。真正忘掉一切的人,就达到无我无他的境地了。无我无他,就会全然泯灭归真的痕迹了。泯灭他归向真宰的痕迹,这才可以称为归向真宰的妙境。这就是以一无所修为修行;以一无所进为进取;又以一无所得为获得;才可以一无所归为归返。这就是全体归向真宰的意义。
清源的黑鸣凤总结说:“大世界开始在无法称谓的真宰上,小世界终结在忘掉自己的一切上。天人的一致,就是最初无法称谓的真宰了。然而归向真宰是很不容易阐述的,必须忘掉功修,忘掉感知,掉自己,忘掉其它。达到一切具忘的时候,才能显现本然的独一清高,至此一无所有的归向真宰时,才可以称谓归向真宰了。有人问说:‘忘掉如此地步,不几乎接近枯枝寂灭一7吗?’唉!这是什么话;呢?从我的有形之体上显现本然的体用,这如同火燃着了炭;又如同日光映照玻璃,怎能说是枯枝寂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