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泾水润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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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4-13 18:01:00 【来源:穆斯林在线】 点击:

汪泾水润诗心

——秦志龙诗歌读记

◆ 刘国龙

      那是一年前的暮春,在泾源县黄花乡下胭村,见到了久未谋面的志龙。那时,还是农村指导员的他,正在搞整村推进工作,村里接受危房改造的几户人家正在搞拆迁,一脸的笑意,一如绽放的油菜花。志龙穿行在村子里,满脸的幸福,他一面回忆着自己与农村的深厚情感,一面述说着新农村建设的构想。

     在绵绵不绝的言说中,村庄,连同这个词所蕴含的意义和存在,像一列火车驶入我记忆的春天,过往的,未来的,关于村庄的所有,在记忆的轨道上飞速滑动起来,将履痕深深划写下来。村庄,朴素、宽厚、驳杂、自然,元初生命的栖息地,自我精神的最终归宿。

     坦率地说,从满是暮春光色的村庄归来的夜晚,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与怀念,一场季节之间的雨水突然而至,梦中的梨花作舟载着我驶入故乡。其实,时光回转,七年前的仲夏,当我第一次见到志龙的时候,他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质朴而和善的面庞,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让人感到很随和乐观的一个年轻人。我的大学同学和志龙曾在固原民族师范读书,而志龙又在文学上见长,是春花文学社社长。

     那时,校园里的花朵盛开,和志龙之间关于文学的一段简短的谈话,让我感到他对文学的赤诚与热爱,他又和我同年,自此我记住了他。这个叫秦志龙的此后而我深深地感到在他那里,村庄就像温暖的襁褓,围裹着他最初的生命,应该说,这是一种气度,甚至是一种气魄,比旱塬更深的深处是黄土高原之一隅,一位心怀悲悯、藏着大地的赤子,沿着塬上的行走成为一种难以磨灭的印记,他在塬上,心却在深藏塬上的人间,一切因缘而起,一些因缘而生,关于生存、生命、村庄,以及无限远的远方。

就这样混日子吧
已经靠不近一名孩童
半辈子已埋进黄土高坡
不结果实
如今,我只愿背对太阳
坐看这苍茫高原

     ——《黄土高原》

     像泾河里的流水一般,跌宕起伏、喷涌而至,多么顺畅的词语,阐述的则是一个村庄赤子的心声,那种关于生命的思索与考量源自生命最深处的情愫,无法言说,也总是无法用言说穷尽。村庄,多么美好的词语,在志龙的生命中间产生了强烈的悸动。

     其实,志龙的诗歌更适合在阳光朗照的午后或暮雨潇潇的夜晚阅读,它更接近于一场灵魂的事件,这正应了米沃尔的话:“我到过许多城市,许多国家,但没有养成世界主义的习惯,相反,我保持着一个小地方人的谨慎。”米沃尔所要表达的不是狭隘的地域抑或民族主义,但是,在繁复的生命书写中,志龙作了一次遥远的飞翔,他向着自我生命的本身进发,一次又一次地陷入一场关于故乡以及生命本身的回归,这是对祖辈以及更为遥远时代与血缘关系的崇敬和膜拜。此刻,就引出了志龙诗歌中所要表现的另一个宏大主题的凸显,民族。

五月,麦子俊得苦等着被风吹跑的雨水
玉米芽正趁着泥土潮湿的呼吸冒尖

五月,一树梨花的繁荣景象
以迅雷之势统治了院子

五月,新生的女儿睡姿安稳
她四岁的姐姐忍不住地要吻醒她

五月,我和父亲一起收拾着破损的牛圈
八十五岁的爷爷正诵读着《古兰经》

五月,小卓尔从母亲那里得到一毛钱
要买半截红头绳
而我的妹妹
此时用南下的列车
承受着一场破碎的爱情

五月,所有的亲人一起品尝刚下山的蕨菜
一起说一些关于庄稼的事情
五月,社会上的事情,名利的事情
都离得很远
行走在空山白云之间
身子风一样的轻西海固的这场雪

     ——《五月纪事》

     多么令人感佩的诗句,安详、宁静、和谐,一幅生活的图卷展开在眼前,像一部小说的书写。雨水,在琴键的敲打下,缓缓而动。思绪划过生命的尽头,镜头缓缓移向田园,年迈的父亲坚守着精神领域,家园依旧,牛圈与寄托,永远难以割舍的命题,经典,精神的归宿在一遍遍延展开来,直到远在远方的妹妹的顺流而下,长江向东流,总是逝水难流尽。五月,被梨花染色的季节里,生命中间是事件一桩桩。

是今冬最抒情的谢幕
此时我海原同心的乡亲
正迅速的把大堆大堆的雪
放进大大小小的地窖
这些养人命的雪
这些养人命的水
被大地收藏

在黑暗的地窖
雪融化着
发出深沉的呼吸
不知是感念恩泽
还是对罪罚的反思

大地对我们的鉴别是旷日持久的
它以石头般的沉默
测量着人性的宽厚
涉足河流
我们多么纯洁
春天的脚步加快
蓓蕾众多 青草繁荣
西海固的大地解冻了
即使龙潭深谷中的坚冰
也无法在四月的土地上停留
我们高兴啊
疾病离去
青春赤健

     ——《冬去春来》

     请允许一个词语的产生,然而它必然属于西海固,焦渴,这个词的内涵无限延伸至遥远的南方,被清泉湿润的地方,志龙生长在西海固大地上的赤子从最初就深谙其中的哲理:水,意味着生命的延续,甚至另一种重生。冬去春来,是希冀,是企盼,是渴求,是浸润,是生命最真诚的回响。西海固,动了,春风来临,大地复活。

最年轻的最健康的永远是泾河
还有六盘山
满身苍翠的劲松
打柴而过的母亲
被它遮蔽
忧伤来自季节深处
厚厚的松叶正发出炽热的呼吸
热爱着生活的人
每天都从六盘山下踏雪而过
取水,拾柴,散心
看清水清,石头白

     ——《泾河》

     泾河,永远都是一首流淌的诗歌,载着万千清澈与明净,似一株透彻的植物一般,生命活得通透而清醒,以及苍劲流翠的六盘山。在这里,志龙更近乎于行吟溪水之岸的游子,大地、溪流、绿色,在通透之间产生了飞翔。我们不得不承认,泾河水对志龙的养育和浸润,生命诞生在一面湖水之间。

     我始终认为,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一个世界就意味并包含着驳杂、浩瀚,就像一个庞大的星河一样,如若将写作视为附属于人的或者与人并行的另一种存在,那么写作中无可避免的便是破绽与缺陷的存在。志龙的写作,暂且从文字本身而言,需要进一步锤炼,语言作为一种表意存在,它要无限接近人的内心,必然要具备精准的特质,因此,锤炼是必要而必然的。另外,一个优秀的诗人必然要背靠一方坚实的厚土。对志龙来说,他已然站在这样的自我地理版图上,而需要的是,拓展和深化,延伸与开掘。他应当从这样的地理背景中出走,沿着整个黄土高原,阔步行进,同时,连同志龙诗歌中强烈流淌的民族性,我们可以期望一个更加浩大的想象,他的写作可以形成一种体系,并在多维度可能中破题、远行。

     志龙在一篇文字中曾这样说:“我一直关注乡村,是它养育了我。在成长中,我们一次次远离乡村,又渴望回归。这是每个诗人都会有的乡村情结。乡村在我们心中就像是圣洁的西藏,是西藏的植物、湖泊和冰川,是喜马拉雅山。”我想,一个热爱乡村,将生命之绳永远缠绕在乡村之上的人,必定对生活、生命怀有巨大的感恩和悲悯。而在志龙的诗歌写作中,我分明被这种美好的存在吸引以至于忘我,我感到,在泾水流淌的大地上,志龙必定会作一次次质朴而坚韧的飞翔,源于大地、本真、生命最深处的情愫。

责任编辑 :奥斯玛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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