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您体力不支,我们尽管不忍心,还是打断了您饶有兴趣的话题,因为时针已蹒跚行走两圈多了,您术后的身体不能有太大的体力消耗,常委笑着说,您老是我们焉耆的文化宝贝,叮嘱您一定要多多保重身体。她临走时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让您有什么事情和她主动联系。您一次也没有因为个人的事务打过常委的电话,我也是偶然听说您住院治疗花费一万多,这个数目对于收入微薄的家庭还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常委从我口中得知这一情况,本着对您老的敬重和您对焉耆的贡献,她想法设法为您争取来了4000元的大病救助款,为的就是减轻您的经济压力,好让您尽快调理好身体。
苏老先生,您还记得嘛?第三次步入您家中,我们俨然是一对忘年交了。还未等我开口,您用拐杖指着书柜下面的柜橱说,打开,那里面有我多年来的剪报,里面一定有你需要的内容。我遵命打开了柜门,里面几十本剪贴本码放整齐,您让我一摞一摞往出搬,自己一本一本举起来告诉我里面大致有什么内容。我随手拿起一本剪贴本翻阅,里面有国际时事,也有国内新闻,还有保健知识、哲理小故事等等,一本本翻下去,简直就是百科全书。剪报来源,有的是报纸,有的是杂志,从中可以看出苏老先生您博览群书,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无意中我打开一本剪报,发现里面粘贴的内容是原巴州报社记者姬长伟采写您的文章《八旬老人记忆中的近代新疆》,一张英俊洒脱青年照片映入眼帘,下面有一行字“24岁任国大代表的苏效泉”,哦,哦,如不是有文字和真人在眼前,真的会恍若看到的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电影明星!见我惊讶地张大了嘴,您笑盈盈地从柜中拿出了那张照片的原件------一张五寸的黑白照片。我接过照片,端详一会儿照片,看一会儿慈祥平和的您,再细细品读姬长伟言简意赅浓缩您人生的语言,感慨您的经历简直就是一个传奇!
见您的照片没有相框,我征得您的同意,跑了好几家精品店为这张珍贵的照片配了一个合适的相框。
苏老先生,我第四次看望您,您指着一捆剪报说,这些是我根据你的需要挑选出来的,你用起来方便,就不用在那么一大堆剪报里寻找了,你一个人折腾太费力了,不要以为年轻就可以逞强,要保重身体,挖掘整理焉耆历史文化和民俗文化任重道远,要悠着点,别太勉强自己的身体。您不光把自己珍藏的几本杂志让我拿去阅读,还慷慨地将自己亲手笔耕的三本手稿交与我,让我从中挑选刊物所需的内容,不计任何报酬,任我选用刊登。
苏老先生,您知道嘛?夜晚我如获珍宝地捧读着您老隽秀的字体写下的一行行散发着人格魅力的文字,心里不断感叹您的豁达,您的睿智,您的忧国忧民,您的平和,您的淡定,您的从容······甚至有时我会忍不住打电话给朋友,让他们聆听您的文章,邀他们与我一起分享您赠与大家的精神食粮。
苏老先生,您给我讲焉耆桥的发展史,给我描述开都河上第一座桥------上世纪四十年代中期庆平桥的建造过程,因为您与当时的国民政府的县长纪风楼是朋友,所以,参与了整座桥的修建过程,修桥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忆犹新,给我叙述时就像回放老电影,每一个劳动的场面都历历在目。五十年代末的新木桥,六十年代第一座钢筋水泥结构的永红桥,八十年代初期的铁路桥,九十年代初的西大桥,新世纪修建的高速公路桥,您说,桥的变化就是焉耆经济腾飞的缩影,就是国家兴旺发达的标志。您说,特别目睹焉耆近三十年间的变化让您古稀之人都热血沸腾,娃娃们,你们赶上好光阴了!
苏老先生,您给我讲焉耆灯的变化,您从上世纪三十年代使用的清油灯讲起,怕我想象不出清油灯的形状,您连比带划地说,就是碗里倒点食用油,把棉花用手指搓出拇指粗的捻子放到盛油的碗里,将一头点燃用来照明;四十年代初照明用蜡烛,是甘肃油矿制造出的“僧帽”牌蜡烛,一般老百姓用不起,是机关加班时才使用,那家伙耐烧;四十年代中期,上海造出了大型活动照明的汽灯,这个玩意需要专业人员点灯,当时专门点灯的师傅是回族师傅于振业,大家叫他“油葫芦”,他是自学成才的,打小就喜欢捣鼓机械活计,自己还设计制造出了不充气的自行车;四十年代末焉耆人用上苏联人产的煤油灯,人们习惯叫“洋灯”,有玻璃罩,就是用的时间长了,不光灯罩会有黑烟灰,连趴在灯下做活人的两个鼻孔也是黑的。还有可以拎在手上,或挂在墙上的防风马灯,那都是有钱人家用的,穷人家里还是清油灯,就那还是细捻子的清油灯,一直沿用到六七十年代的农村;六十年代中期,焉耆县城的各机关、医院、学校晚上可以用上柴油机发电的电灯,放电影和广播站使用脚踩的发电机工作;六十年代末,县城拉上了高压线,用电是限量的;八十年代,焉耆县城主要街道终于有路灯了,但照明范围和时间是有限的;九四年焉耆县五十年大庆,路灯通夜明亮,人走在街上心里踏实;进入二十一世纪,焉耆大街小巷,华灯璀璨,一派祥和繁荣景象。说到这里,您双眼微闭,一脸陶醉地喃喃自语:焉耆亮了,绿了,净了,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