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寿彝:柳州伊斯兰与马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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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1-26 09:52:21 【来源:白寿彝】 点击:

一、伊斯兰之传入柳州

伊斯兰(Islam)之初传入柳州,就现在我们所能见到的记载或别种资料说,尚不能确定是在甚么时候。我们现在只可以说,在明代末年,伊斯兰大概已经传到柳州了。

民国十一年《重修清真寺碑记》:“盖闻吾柳之有礼拜寺,乃始于有明中叶。”案此记尚未上石,原稿存柳州潭中路回教礼拜堂中。其撰作时期过近,不能据以为证。

较早之记载,为上述礼拜堂所存之光绪十年(1884年)《重建大殿碑记》,内有云:“柳郡城内外各有清真寺一座,相传创自前明。”既有清真寺,当已有伊斯兰。然此碑之制作时期,去明崇祯末年(1843年)亦有二百三十九年,且碑文自称“相传”,已非肯定的话。所以此碑之作证能力亦甚薄弱。

更早之记载,礼拜堂中尚存有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邓尚义、杨青共立之碑,有云:“柳郡在前明时,(回)民人烟寥寥。迨我朝仁育百余年,生齿日繁,至二百余户。”此碑较前碑早一百一十二年,去明之末年仅一百二十九年,为时尚不甚远。且二百余户伊斯兰人在柳州的定居,如非有特别原因,则一百三十年的逐渐汇合繁殖,恐怕也是需要的。所以,此碑所记,大致可以相信。

另外,我觉得桂林《白氏宗谱》所记,更为重要。据宗谱,伯笃鲁丁(Badr al—Din)之孙永龄,携兄弟永清、永秀于洪武十三年(1380年)游宦粤西,遂在桂林落籍,而永秀之后繁昌特甚。依此,则在洪武十三年,已有伊斯兰人伯氏(即白氏)定居桂林。此时,随伯氏游宦粤西之伊斯兰人及继伯氏而来桂林之伊斯兰人,当大有人在。所以,在明代中叶,伊斯兰人能在桂林西门外建筑一个规模宏大的清真寺,而清真寺中的礼拜堂竟能容纳五百左右的人作赡礼之用。自洪武十三年到明崇祯末年,桂林底伊斯兰至少已有二百五六十年的历史了。以柳州在广西的交通地位、政治地位、军事地位,和桂林柳州间之水陆交通底便利说,在这二百五六十年的长时期中,桂林底伊斯兰人因为经商,因为游宦,因为军职而往来于桂林、柳州之间,以致逐渐有向柳州移居的伊斯兰人,应该是一件很自然的事。依照这种情形,我们说伊斯兰在明末已入柳州,大概不能算是武断。

 

1937年《柳州回教特刊》


二、鹧鸪台清真寺

与早期柳州伊斯兰有关系的,在传说中只有建筑在柳州东门外的鹧鸪台地方的清真寺。

这个清真寺,据现在柳州父老相传,是建筑在明代的。前引光绪十年《重建大殿碑记》也是这个说法。碑记中所说的城外清真寺,就是指这个寺说的。这个寺在咸丰七年(1857年)因李文茂之乱,连同柳州东门外的繁盛区域,一概被焚。事后一直没有人来重建。这寺底旧地,也于民国二十六年卖掉。现在想找到这寺底一片残碑都不可得,旁的记载更是没有。我们如想决定这寺是否明代所建,是很困难的。

依我个人底看法,这个寺虽不必是明代所建,但尽可是柳州伊斯兰初期底建筑。我的理由,约有两点。第一点从明末伊斯兰之传入柳州,到康熙十一年(1672年)城内清真寺之筹建,至少要有三十年的光景。在这三十年中,定居柳州的伊斯兰人是可以建筑一个清真寺的。第二,以鹧鸪台清真寺底位置来说,是正建筑在旧日底商业区域。出了寺底大门,就是柳江底一个码头。在码头底对过,正是通桂林底驿道。据《柳江县志》,在这个码头和驿道中间,原来还设有官渡船。鹧鸪台清真寺正建筑在这个水陆交叉底某点上,似是初来柳州的伊斯兰人为往来柳州的教胞之方便而设。这寺建筑的时候,大概定居柳州的伊斯兰人还很少,或者定居柳州的伊斯兰人虽已相当地多,但大体上都住在东门外的商业区而多半是作生意的人。依这两点而论,鹧鸪台清真寺之为柳州伊斯兰底初期建筑,似尚近实。

三、马雄

以上两节所说,都可说是柳州伊斯兰之传说时期的事情。柳州伊斯兰之开始有正确的记载,是在康熙年间。柳州伊斯兰之开始有较巩固的基础,也是在康熙年间。在这时候作这种建基事业的,是马雄。

马雄是陕西固原人,见柳州柳侯公园内之《广西提督碑》。又《平定三逆方略》卷二六,康熙十五年九月辛巳下,图海奏:“原任广西提督马雄之母及族人俱在固原。”此亦见雄为固原人。

马雄先在广西任总兵,康熙十二年(1673年)始继线国安为提督。《清史稿列传二六一·吴三桂传》:“李定国陷桂林,……国安与总兵马雄全节力战,复桂林,走定国。”又:“(康熙)十二年,三桂反,上授(孙)延龄抚蛮将军,起国安都统。时节亦前卒,雄代国安为提督。”此均可见雄之宦历。《清史稿》说线国安为提督时驻南宁。但柳州底提督碑有雄底姓名,且雄在此年以后之活动见于《方略》、《史稿》及柳州礼拜堂之各碑者,均以柳州为中心,似雄继任提督时,即驻于柳州。这时正值吴三桂之叛,柳州在当时军事地位上的重要是远过于南宁的。

雄继任提督后,在广西底军事地位大为提高。他对于当时广西底军事全局,大有举足轻重之势。清圣祖深知道这一点,所以虽有人向他告密说雄有“谋为不轨”的事,但他总还是想用政治的手腕去拢络。所以他于康熙十三年五月,谕雄,说这是逆贼底巧计,要离间君臣(见《方略》卷七)。但是雄完全不听这一套话。这道谕旨颁下,又到四个月,九月间,雄竟然公开地跑到吴三桂那边去了。当时两广总督金光祖奏:“广西提督马雄、江左总兵官郭义降贼,全省变动。”(见《方略》卷九)十月,光祖又奏:“广西全省变动,贼势愈炽。入粤大兵应取道南雄,星驰赴救。”(见《方略》卷十)十四年十一月,光祖再奏;“叛镇马雄同滇贼王宏勋等至高州,高雷廉叛兵合计,约有十万。……乞添发大兵前来应援。”(见《方略》卷十九)十二月平南亲王尚可喜奏:“逆贼刘进忠勾引郑锦入潮,祖泽清勾引马雄至高,雷廉失守。粤东十郡,竟失其四。今将军舒怒、总督金光祖复退回肇庆,事势危急,较昔为甚。”(见《方略》卷二十,康熙《东华录》卷十六)雄对于清廷的叛变,不只已改变广西全省底战局,并且更给广东以极大的威胁。雄底兵力所届,简直是所向无敌的样子。

清廷底军队,既对于马雄没有办法,于是这位圣祖又打算从政治方面想办法。康熙十五年(1676年)九月,派雄子马承先、马承霄持雄母底书赴雄处招降(见《方略》卷二六);十二月又派督捕理事官麻勒吉去招抚,给雄的谕旨说:“尔世受国恩,劳绩素著,镇守西粤,绥厥严疆。自吴三桂、孙延龄二逆反叛,整兵防御,力保孤城,邀执伪差,矢心报国。尔之忠贞,朕久已洞悉。后缘贼氛逼近,援绝势单,当力难拒[据]守之时,为暂尔自全之计。推原情事,谅非本怀。……以尔摅忠有素,简任多年,追溯前劳,尤深轸恻。今特颁专敕,宣谕朕意。尔果翻然悔悟,弃逆效顺,将尔已往之罪,并所属官员兵丁,悉行赦免,照旧录用。若能剿寇立功,仍行加恩,从优议叙。尔其勉励忠贞,无怀疑惧,以负朕笃念勋旧至念。”(见《方略》卷二七)在这道渝旨里,圣祖盼雄速受招抚之意,跃然如见。他的意思,简直是说:只要你肯受招抚,一切无不可通融办理。雄在当时战局中地位之重要更可因此而益彰了。但这次招抚的使臣尚未到达军前,而马雄已经病死。死的时期,据《方略》卷三十六,是在康熙十七年(1678年)。死的地点,据《清史稿·吴三桂传》,是在雒容。雄死后遗体似运回柳州,故康熙三十四年马化麟《重建清真寺碑》说他的灵柩安厝于柳州城内清真寺之左。

以上所述,为我们现在所仅知道的关于马雄个人底事迹。就这些事迹来说,马雄从驻柳州到死,一直是柳州底一个最要紧的人物。这一点使马雄对柳州伊斯兰的设施,有不少的方便。

四、城内清真寺底创建与马雄

柳州清真寺,向有城内寺、城外寺之分。城外寺,就是鹧鸪台清真寺。城内寺,就是现在潭中路回教礼拜堂。

城内寺,据传说也是建筑在明代。光绪十年《重建大殿碑》记:“柳郡城内外各有清真寺一座,相传创自前明。”民国十一年《重修清真寺碑》记:“盖闻吾柳之有清真寺乃始于有明中叶。当创造伊始,一建于东关外鹧鸪台,一建北门内县后街。”这两碑底话就是依据这种传说写的。但这个说法之不可靠,甚为显然。现在寺内分明有一块康熙三十四年的碑,碑文底末尾附刻有“寺基原契”底全文。契文上所开地址,正是现在的寺址。契文上所记的事由,是“情愿断卖与乡老马一龙、张应海、姚正祖、马一明、段君捷等作清真寺”,“自后任凭买主兴工起造。”契文未尾年月,是康熙十一年十月十九日。据这三点看来,是在康熙十一年十月十九日才开始有了这寺底寺基,才开始有原业主声明“情愿断卖作清真寺”,才开始有在这块基地上“兴工起造”清真寺之可能。在明代,如何会在这里有一所寺呢?

自康熙十一年把寺基置下后,原买地基人似一时尚没有能力“兴工起造”,或者虽经兴工起造,而规模甚为简陋。但此后不久,马雄即在柳州作了提督,一所新的清真寺便在他手里创建起来。康熙三十四年碑说:“清真寺者,系原钦爷(命)马大老爷驻镇龙城(柳州)率吾教人捐赀创建,阐扬正道,朝夕礼祝之所也。”此碑之立,去雄之死,不过十七年,其言自属可信。道光十三年《重修讲堂记》说这寺是“经公爵军门马公重建”,殊与“寺基原契”及康熙三十四年碑不合。马始任提督时正是置购寺基的第二年。马雄死时,是置购寺基底第七年。在这短短的几年中,柳州既未经重大之骚乱,如何会于创建之外再来一次“重建”呢?

马雄所创建的这所寺,规模当相当宏大。所以康熙十九年,清兵定柳州时,寺毁于火,而康熙三十四年重修时,会有“欲仿旧址之建造不能”之语(见重修碑文)。

这寺底创建年月,不能确定。但我们既知这寺是雄建,则这寺底创建时期应当在雄初任提督之后,死亡之前,即在康熙十二年至十七年之间。

这寺底创建,是柳州城内有清真寺之始。到了现在不只没有别的寺来代替它.而且它反而成了柳州全境底唯一的清真寺。


本文刊登《中国伊斯兰史纲要参考资料》



五、窑埠村回教坟山与马雄

柳州伊斯兰人底公共墓地,依我们所知,共有三处。一处在城东柳江西岸窑埠村;一处在城北约一里之观音阁;又一处在城北五里路的黄村。观音阁墓地,置于道光末年。民国十六年,这块墓地为公路局不告而占了一部分。二十五年,当局又以建筑公共礼堂底名义收用了另外的一部分。黄村墓地,经林用和手,置于光绪末年。近三十年教胞死亡者多葬此处。这两处墓地底历史都很近,且规模不大。其规模颇大且历史较远者,只有窑埠村一处。这一处的墓地,大家都叫它作回教坟山。在靠近这处墓地的山岩上也是有“回教坟山”四个一尺见方的大字深深地刻着的。

所谓“回教坟山”的这块墓地,面积甚大。墓地西南角有经亭一座,下层以青石砌成,有拱形门洞,有高尺许的石板作门限,洞顶有容纳门枢的圆孔两个,显见当初有两门之设。门洞内有石阶可至上层。上层原有木质建筑,久已倾圮,被人拆去。门洞前,上方嵌有石额,大书“静观”二字,时期为“丁已年冬月吉旦”,东北角也有经亭一,形制相同,惟无款题。

墓地周围,大体上有小狭径环绕,墓地西南部与东北部间亦有一小径。墓地内所葬,当在万冢左右,墓碑之现存者约有二千左右。

这处墓地底历史,许多人都相信始自明末。但据我们现在所能见到的材料,只能说这处墓地是在康熙年间已经有了,并且是在康熙十六年而大具规模的。我们在这处墓地里所见到的墓碑,最早的四个:

    一“周故显考唐公之墓,原命生于甲戌年,殁于周四年八月三十日。”
    二“明故父刘公讳天瑞之墓,不幸于丁巳年一月初一日辰时在家因病逝世。戊午年七月十八日,孝男长光。”
    三“明故显考欧阳讳信之墓,原命生戊申年正月初二日戍时,殁于戊午年七月初六日巳时去世。大明昭武年仲冬月初七日,孝妻龚氏。”
四“北京宛平县教门明故马公汝林之墓,生于庚午年十月十八日,殁于昭武元年十一月十八日。”

第一碑底“周四年”,是康熙十六年,吴三桂称周之第四年也。第二碑底“丁巳”,也是康熙十六年。第三碑第四碑底“戊午”和“昭武元年”都是康熙十七年,昭武是吴三桂称帝后的年号。依这四碑所表示的,这地方在康熙十六七年已经是伊斯兰人底公共墓地,故有好几家底亡人都聚葬在这里。但在这四墓碑以外,我们没有见到更早的碑,或别的证据,所以我们只能说这墓地在康熙年间已经有了,而不能断定它是否始于明代。至于一般人以这墓地之始于明,我个人以为,并不一定是根据前辈底传说,也许是由于对上列几块墓碑的误解,也许他们见到墓碑上刻有“明故某某”及“大明昭武”,便以为是明代遗物。不知所谓“明故某某”实与死者之死亡时期无关,“大明昭武”实系“周昭武”。三桂初以恢复明室相号召,而后来却又自己称帝,很容易让当时民众把“昭武”的年号误放在“大明”二字之下边的。

经亭建筑时,石额上既称“丁巳”,当也是康熙十六年的丁巳,而建筑人,我想也是马雄。在这时候,柳州底伊斯兰人以提督马雄为最有力量。而且这时,马雄为吴三桂作战已三年,他的属下之伊斯兰人当有相当之死亡,同时城内清真寺方经落成或将要落成,这正是他能够经营公共墓地的时候,也是他需要经营公共墓地的时候,更是他应该贯彻创设城内清真寺的作风而经营公共墓地的时候。我们舍掉这个“丁巳”,实在再找不出更合适的“丁巳”,我们舍掉马雄,实在也再找不出建筑经亭的更适合的人了。

依经亭建筑的体制,西南角有右额的经亭必是当年墓地底前门,东北角者则是后门。既有前后门,则连系二门之间者,必有围墙。现在环绕墓地之小径也许就是当日围墙的遗址。有前后门,有围墙,则必有守墓之人司门户启闭及修墓、除草与接待经师诸役。有守墓者,则墓地上必建有住房,或即住于经亭上。另外,墓地必有常年经费以供守墓人及修葺之用。诸如此类的制度,大概在康熙十六年,马雄建亭及其附属工程时,都拟有一定的办法。所以上文说,在这一年,这座墓地便大具规模。

至于“回教坟山”之称,不知始于何时。但我在乾隆十三年马门吴氏底墓碑上已见到这个名字。说不定这个名字,也是始于康熙年间呢。

六、马雄在柳州延聘伊斯兰名师

马雄对于柳州伊斯兰之贡献,固在创建城内清真寺及经营回教坟山,但更为重要者,则是延聘许多著名的经师。雄子承荫序《清真指南》说:“予先大人以提督西粤,戎务之暇,辄与一二师学咨论教典,追研精义。是时,予虽龄稚而习闻焉。如秦之李秉旭,楚之马明龙,鲁之常永华、李延龄,吴之马君实、马之骐、马承益,粤之皇甫经,中山之舍起云,燕之马化蛟,渊源实学,道脉真传,东土之不多得者。”依此则雄所延聘之著名经师,实在不少。现除李秉旭、马承益二人待考外,其他八人之事迹,皆略有可徵。

马明龙,湖北武昌人,著有《醒己省悟》,现有刻本。

常永华,或作常蕴华,名志美。其先为撒马儿干人,后落籍济宁。精波斯文,著有《波斯文法》,现犹通行南北各处。永华在近代中国伊斯兰史上的地位甚高。在他的领导下,中国伊斯兰底经学中遂渐渐有山东派底产生。《清真先正言行略》卷下有他的传。

李延龄,名永寿,山东济宁人。弟子马伯良著《教款捷要》,延龄曾为校定。再传弟子刘智,为近代中国伊斯兰史上仅有之大师。

马君实,名忠信,江宁人。在康熙、乾隆时,与马明龙齐名,著有《天方卫真要略》一书,有汉中马大恩刻本、龙州马鼎元刻本。

马之骐,字仲敏,江宁人,与《清真指南》著者过从甚密,曾为注参定《指南》八卷。

皇甫经,广东人,曾在湖南任经师。有送马注诗,见《清真指南》卷首。

舍起云,山西人。伊斯兰学术和中国经史的造诣都很深。曾就中国伊斯兰通行之拜诵婚丧诸礼节,订正其不合时宜或经典者十八条,大为一般人所诟病。但起云自行所见,不为浮言所动,而追随他的人也一天一天地多起来。起云有传,见《清真先正言行略》卷下。

马化蛟,曾任北京经师。化蛟有送马注诗,见《清真指南》卷首。

马雄延聘了这些著名的经师到柳州来,可以想见当时柳州伊斯兰讲学之风甚盛。这给予柳州伊斯兰人的影响,当不在小。而他之能延聘舍起云,也可看出他对于伊斯兰是具有比较开明的态度的,这对于当时的柳州伊斯兰人或不能不发生一点作用。可惜文献过于缺乏,现在我们对于当时的详细情形,已不能知道了。

七、马雄死后之柳州伊斯兰

马雄死后,到现在止,约二百六十一年。在这二百六十一年中,柳州伊斯兰约经历了三个时期。

第一个时期,是从马雄死时起到康熙十九年清兵定柳州时止,共二年。在清兵定柳以前,雄子承荫承继了雄底位置,柳州没有甚么变动,柳州伊斯兰底情形大体上当还照旧。

第二时期,是从康熙十九年清兵定柳州时起,到咸丰七年李文茂之乱止,共一百七十七年。清兵定柳州时,对柳州大加破坏,城内清真寺既被毁,柳州伊斯兰人之生计亦大受影响。故康熙三十四年《重建清真寺碑》中尚有“为流难所困”之语。但自康熙三十四年起,先后赖广东人马化麟、提督乌大经、经师杜从云、经师伍万春之力,城内清真寺之建筑,一天比一天地整齐。同时,依现存各碑所记之人名及捐款数来看,柳州伊斯兰人底生计也慢慢地好起来,人口也慢慢地增加起来了。乾隆三十七年邓尚义、杨青所立的碑,说这时的伊斯兰人有二百余户。如果我们说康熙十九年以前,是柳州伊斯兰底建基时期,我们不妨说这第二个时期是发展时期。这个时期一直到了李文茂之乱算是终结。

咸丰七年李文茂之乱,柳州元气大为伤损。光绪元年《传信碑》说:“咸丰年间,广西兵乱二十余年,田土荒废,乏人耕种。”当时伊斯兰人之流离失所者,不知有多少人。事定之后,据故老口传,仅四十余户。嗣后,休养生聚,到近年才有一百四十余户。从咸丰七年到现在,约八十二年,可以说是元气迄未恢复。这是柳州伊斯兰底衰落时期,即雄死后之第三时期。

综观这三个时期,最近一期自不能及马雄时之盛。第二时期就城内清真寺之建筑及伊斯兰人数目之多说,或比马雄时好些。然无论在这三期中的哪一期,我们却还找不出第二个像马雄这样地能在好几方面提倡伊斯兰的人。所以在柳州伊斯兰史上,马雄不只是一个空前的人;而且,算到现在止,也还是一个绝后的人。我们不说马雄在政治军事上的成就或是非,只说他对于柳州伊斯兰的功绩,他是值得纪念的。

去年十二月,自桂林来昆明,在柳州候车,时逾一月,因就便询问柳州伊斯兰故实,成《柳州回教考》一文。近乘课暇,略改旧稿,别题今名以就正有道。柳州回教礼拜堂翁永修阿衡对此文供给不少之资料,谨于此敬申谢意。

 

二十八年十二月十九日。昆明

——载于《西南边疆》1940年第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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