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流浪,为什么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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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8-17 12:08:28 【来源:穆斯林在线】 点击:



     马海村村民图儿木给我们讲述着这一切时,我暗暗为他们的进步与成熟而高兴。然而,进入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回乡之举,却使我对他们的反思产生了怀疑:在全国已经全面实行包产到户、包畜到户的历史当口,他们已经离开了半个多世纪的家园早已是别人的牧地了,哪里还有剩余的牧场在等着他们的回来呢?

     原来,他们依旧生活在诗意里,依旧对现实充满了天真的判断。从表面上看来,他们对胡耀邦总书记的要求是迫切的,也很现实的:离乡几十年了,思乡心切;孩子们的婚姻等也面临诸多困难。为此,总书记让青海、新疆协调解决这个问题。对于国家来说,解决238户,1175人的整体搬迁实在不是问题,于是,经过两省区的协商,公元1984年5月26日他们乘专列告别了格尔木。欢送仪式级别之高、场面的热烈是少有的。

      原以为历史的闸门就这样合上了,青海哈萨克在流浪半个世纪之后终于回到了新疆。青海的海西蒙古族、藏族、哈萨克族自治区也很快更名为蒙古族、藏族自治区,删去了哈萨克。可是,海西毕竟是哈萨克的第二故乡,甚至是老人之外的大多数人的故乡,他们在新疆的日子里,做梦的梦境还始终不离阿顿曲克。阿顿曲克,阿顿曲克,阿顿曲克,他们怀念不已,再加上新疆安置点既不理想,也比较分散。一部分人给当地政府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又踏上了流浪之路。他们舍不得阿顿曲克,就来到了这片他们魂牵梦萦的草地。可是,这一次他们又失算了:阿顿曲克怎么会空着等他们返回呢?何况,他们是轰轰烈烈地,在喧天的锣鼓声中走的,阿顿曲克早已分给了别人。

      他们命定地又回到了原点。既然没有草原,那就流浪吧。就是在流浪的日子里,也还是嗅着阿顿曲克的空气。他们给蒙古人放牧、给藏族人放牧,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杂务而换取三餐。一户、两户地悄悄归来,不上一年,就有近百户人家都回来了。也有人看格尔木没有希望又去了新疆,或者竟悄悄溜出国门,到哈萨克斯坦投亲靠友了。在哈萨克斯坦呆了一段时间,不适应,竟又回到格尔木流浪。难道他们竟这般不长记性?这般把自己的未来和前程不当回事?在我看来,他们天真得近乎傻了。他们的做派太有点随心所欲了,他们难道永远要流浪下去吗?在大多数人都为他们的未来捏着一把汗的时候,不知他们有着怎样的感受。图儿木盘腿坐在他大柴旦郊外的帐篷里,讲述着这一切时,口头禅般重复着“再,我们错了呗”,但是依旧看不出他有多么的沉重。他的讲述,倒使我沉浸在与哈萨克一点儿也不相干的这首歌的旋律中感觉到的诗意与率真。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
     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
     为了宽阔的草原。
     流浪远方。
     还有为了梦中的橄榄树。

     喔,橄榄树!我不知道哈萨克的头脑中有没有橄榄树的概念,但我想起了《古兰经》和《圣经》中对于橄榄树的描述,哈萨克族作为穆斯林,他们是否也一直在寻找着充满希望的橄榄枝,而忘记了世界已经在资本主义体系的步步紧逼中改变了面貌和规矩呢?难道他们还没有清醒过来:诗意的生活方式和乌托邦的理想离大地已经很远很远了吗?

     我没有对图儿木发问。我不忍心把现实残酷的一面那么逼真地描述给他。在历时18年的流浪与等待之后,2000年政府又把83户共374名哈萨克群众安排在大柴旦镇的马海,为他们建了安居点房屋、学校、医疗室、水塔和电站,还划拨了27万亩草场、近7000亩耕地,近万头只牲畜。在新起点上,他们开始了新生活。让政府依然忧心的是他们除了放牧什么都不会做,许多人家主要以领取退耕还林款维持生存。政府几经动员,把一些青年选送到海西的工厂里打工,但他们不上几天就都纷纷溜回家里。一句话,现代化把他们已经甩得很远了。图儿木作为他们之中受过良好的汉文化教育,也当过村主任的人,能够讲一口非常朴实和流利的汉语,算是带头改变生活方式吧,他带着自己的儿子媳妇来到离家80多公里的镇上,一边放马,一边经营茶园,具有哈族风情的茶园,算是在商品经济的大海一角里试水。那么,在他的身后,更多的人们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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