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沧桑 一卅柯•韩文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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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6-12 01:21:58 【来源:】 点击:

选择

在看守所里苦苦煎熬69天之后,终于在1995年10月8日那天等来了释放令。此时的我,已被剧痒之痛折磨得不成人形,这一次两个多月所遭之罪,比前两次所受之难还痛苦。匆匆告别三位监友和相关人员后,急忙跟着省厅派来的人离开了监牢。

来人将我从湟源县看守所带到了西宁的一家清真餐厅,这里有两桌人在等候,其中有省公安厅的,有西宁市公安局的,有城东区分局的,还有周家泉派出所的,大大小小的负责人,经介绍后一一认识,大家客客气气吃了一顿饭。然后,我被告知,今后干什么事请,请给有关部门打个招呼,这样办事比较方便。

我明白,由于北京方面把我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他们,他们这是在用委婉的方式告诉我,今后办事需一级一级地爬楼梯审批,不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们的好意我领了,可我还能干什么呢?我已经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是想着尽快回家治病。

回到家里,母亲和亲人们喜出望外。我被抓走后,他们一直没有打听到我的确切下落,但有好心人曾暗示过他们不用担心。母亲见到我后悲喜交集,但更多的是高兴,她认为从此以后,我就会收住心留在西宁不离开她了。她早已安排小孙子在西宁开始上学了。

接下来,亲友们带我去医院看病,去温泉泡药澡,还用各种土法子治疗。半个月下来,病情有所好转,但却无法除根,不过知感主,我能够忍受了。这才开始一边治病,一边考虑自己下一步准备干什么。

通过电话,我从妻子口中得知,我被捕后她按照信中的要求,将北京家里有用的东西运到了云南,余下的全都送了人,北京已经没有家了。现在,她在看病的同时等待着我的决定,要么来西宁,要么留云南,要么去别的地方。

此事让我颇费脑筋,北京是不可能去了。留在西宁,最大的好处是能够陪伴母亲,这也是母亲一直所希望的,想当年我去北京办学时,母亲就不乐意。她总认为西宁好,只要我在西宁当个阿訇,天天能让她见着我,就是最好的事情。我曾请母亲去北京住过两三次,但她觉得那里没有西宁好。这一次,说什么她也不让我离开了。

我知道母亲最疼我,可我觉得三位哥哥对母亲的孝顺是出了名的,而且他们都事业有成,在家里有我不多,没我不少,而我是想干一番教门事业的。我在西宁当过阿訇,也办过学,了解地方政府的做法,否则也不会有当年赌气离开西宁去北京办学之事。现在留下来当阿訇也很难,就我的个性而言,让我出卖原则去当一个会钻营的红色阿訇是不可能的。反之,我将一事无成,这是我不愿看到的。

可是,学校办不成了,杂志不准出了,想做学问也不行了,阿訇当不成了,老师不好当了,出国不可能了,北京不能呆了,西宁领教过了,我还能去哪里?还能干什么?

思前想后,我采纳了三哥和几位好友早先提出的建议,合伙开一家公司做生意,然后为教门做点贡献。公司就注册在上海,起名叫上海伊联实业有限公司,下设三个点:一个在上海,一个在西宁,一个在新疆喀什,大家推举我当董事长,去上海总负责。开会决定以后,大家立即分头去行动。

虽说做了这样的选择,但说服母亲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母亲一直不同意我离开西宁,为此攥紧小孙子不放,还跟我赌气不说话。我只能请哥嫂和亲友们做说服工作,劝说了半个月,母亲终于想开了,同意我带上孩子去云南。离开母亲,我也难过,但我总想在更大范围内干点教门的事情,为此请求她原谅我的决定。母亲原谅了,也答应将来去跟我住一段时间。

就这样在西宁呆了一个月之后,我带着孩子去了云南。妻子家在开远市,我和孩子到了那里以后,受到了妻子娘家人的热烈欢迎。四个月不见,妻子显得更憔悴了,但在见了我们以后精神好多了,她已托人给孩子找好了一个小学借读,没有影响孩子的学业。岳父岳母人都很好,一家人待我为上宾,都劝我先安心养病,希望身体恢复好以后能够留在开远发展。

开远是个小城市,物价也很便宜,过个生活不成问题。我在那里住了一个多月时间,每天除了送孩子上学,就去医院看病打针,这个病反反复复地折腾我,令我备受煎熬,医生说这种病恐怕几年内都难除病根。妻子的病虽说找了好多大夫,吃了很多药,也做过食道贲门微创手术,但也收效甚微。

在此期间,我去看过沙甸大寺和舍西德烈士墓,也去过平远街等周边地区,了解了一些实际情况,对这些地区的穆斯林状况有了一定的认识。

沙甸是云南省红河州个旧市最大的回族聚居区,是滇南著名的回乡。沙甸位于个旧、开远、蒙自三市的交界处。全区居住着回、汉、彝等民族,回族占总人口的90%多。在其相邻处还分布了大庄、茂克、新寨等较小的回族聚居村。

“文革”期间,这里发生过一场惨绝人寰的沙甸惨案。当时由于国家推行极左路线,全国强行关闭清真寺,焚烧经书典籍,残酷迫害信教人士。沙甸回民像全国穆斯林一样,宗教信仰被当作“四旧”予以破除,清真寺被当作“封建堡垒”加以封闭。穆斯林礼拜活动被禁止,伊斯兰经典被查抄焚毁,阿訇和虔诚信士被批斗,有的极左政策甚至要求穆斯林养猪……

1973年10月,沙甸穆斯林为了方便礼拜,自行打开了被封闭的清真寺。立即遭到了地方当局的残酷迫害。1974年11月,马伯华等人向上级组织要求落实民族宗教政策。之后,十位回民代表奉命进京商讨落实政策问题,体现了穆斯林勇敢、刚毅、团结、执著的精神气质。愿主慈悯他们!

1975年5月17日,一千多名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包围并强行进驻沙甸,被沙甸回民挡在了村外。当局对广大回民的正当要求置若罔闻,撒播传单,捏造罪名,胡说沙甸有一条秘密通道可直达海外,又说沙甸准备建立“沙甸伊斯兰共和国”等不一而足的“罪名”以激化矛盾、混淆视听,导致多次发生流血事件,又把“反革命武装叛乱”的罪名强加在回民头上。

1975年7月29日凌晨,当局开始对沙甸回民进行武装镇压,酿成了全国罕见的沙甸惨案。七天八夜,耗费了许多炮弹和弹药,摧毁民房4400多间,打死沙甸回民900多人,伤残600多人。以参加“沙甸叛乱”罪名遭到同样武装镇压的还有开远市的新寨,砚山县的车白泥、田心、茂龙、松毛坡,文山县的茂克等回民村寨。整个事件中回民死亡1600多人,伤、残近1000人。其中开远市新寨的伤亡比例最高,超过了沙甸。后因“沙甸事件”被强加罪名而判处死刑和重刑的多达数十人,被强行关进“学习班”的有数百人。

震惊中外的“沙甸事件”惨绝人寰,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民族史上写下了最不光彩的一页。1979年2月,中共为“沙甸事件”平反,检讨了执行民族宗教政策上的错误,彻底推翻了一切污蔑不实之词。

面对着沙甸的舍西德墓,我们惟有祈求仁慈的主擢升烈士们在天堂中的品级!

先烈们为了守住信仰挺身而出,用鲜血和生命换来了穆斯林信仰的自由。按理说,下一代人应该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大好时光,多干些对今后两世都有益的事情。可在现实中,我们看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现象:随着经济大潮的到来,这些地区的少数穆斯林竟被利欲熏心,借着靠近边境的便利条件,罔顾教法与国法,干起了害人害己的罪恶勾当——贩毒活动。

就在他们数着大把钞票、大兴土木建造豪宅、公然践踏教法与国法的时候,主的惩罚也如期而临——他们的钞票被顽逆的子女肆意挥霍,他们在毒害别人家子女的同时,自己的儿女也开始吸毒。他们宽敞舒适的豪宅,未能代替阴暗潮湿的监狱;被充公的万贯家财,也没能救得了自己脑袋开花……

他们忘了还有最难过的一关:将以这样的“劳作”去见主时,他们该做如何的交代?

先知(主赐福安)说过:美好的主只接受美好的事物,不接受用非法所得敬献的善功。希望我的教胞们能够自警自省,穆斯林不能像没有信仰的人那样只为今世活着,我们还要后世啊!人总要去见主的,死后连一根针都带不走,何必冒着两世不幸的风险,去触犯主的律法呢?

我由此觉得,民族素质教育,任重而道远。正教兴亡,匹夫有责!

1995年12月底,我将妻子和孩子暂时安顿在开远后,告别了岳父母一家,只身一人去了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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