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沧桑 一卅柯•韩文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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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6-12 01:21:58 【来源:】 点击:

上海沉浮

1996年元旦,我到了上海。一开始的落脚点,是在南市区福佑路清真寺招待所里,这里毗邻豫园城隍庙商业区,商业气氛非常浓。公司注册在了上海闵行区新桥镇经济特区,办公室就设在了普陀区沪西清真寺旁的大楼里。

之所以将办公地点选在清真寺旁,是因为我有一个情结。虽说我不能直接干教门之事了,但也不愿在大城市中迷失方向,住在清真寺旁,就有一种安全感,每天能到寺里哪怕礼上一两番拜,心里就觉得很踏实。而且这里离火车站很近,到上海周边地区出差也很方便。

上海这个大城市,从教门角度看,除了极少数穆斯林之外,大多数回民的宗教意识都很淡薄,他(她)们已被同化得仅剩下一个回民的名字而已。在某些方面,同化程度甚至比北京和天津还严重,尤其年轻一代对教门几乎一无所知。我在城隍庙结识了一位回族女经理,她自称是正宗的回民,说她爷爷还当过阿訇,就因为如此,她跟一个汉族人结婚后,还保持着祖传的生活习惯,我问是怎么个保持法,她说给丈夫和孩子做猪肉吃而自己不吃,她还笑话自己的两位回族同学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听闻此言,我当时深感震惊。

也难怪,偌大一个上海,总共只允许有六七座清真寺,有的还没有修复好,本地礼拜者寥寥无几,更没有一所伊斯兰学校。从幼儿园到大学,人们一直接受的是无神论教育,能够从正面接触伊斯兰教育的机会几乎为零,最后只剩下一点皮毛的生活习惯——不吃猪肉。对此我们无能为力,惟有祈求主的保佑和引导,也许将来主会给这个城市注入新鲜血液。我能尽的绵薄之力,也只是每周抽空给几个穆斯林青年教一点阿拉伯语和伊斯兰常识。

初来上海时,我感到有点不习惯。觉得上海与北京差别很大,马路也比北京的窄很多。有趣的是:在北京问路,回答是以“东南西北”指道;而在上海问路,回答则是以“前后左右”指路。后来发现这座城市的发展速度之快,令人瞠目。尤其是浦东新区,从硬件上讲,变化之大,完全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远远超过了其它城市。

两个月后,妻子带着放了寒假的孩子来到上海,我把家先安顿在了浦东的北蔡,孩子被安排在北蔡小学上学。知感主,妻子的病终于在上海仁济医院治好了。我的病虽说一时无法根除,但也比以前好了许多。公安局政保处的人对我一直很“关心”,经常找上门来“问候”,甚至派细作天天泡在我公司了解情况,我也习惯了按时给他们汇报思想,以便让政府放心。

公司开办以后,试着经营过很多品种,如昆仑玉石、牦牛绒衫、各种小商品等,而我的兴趣主要集中在开发穆斯林民族服饰方面,虽然我不能办学或当阿訇直接宣教,但是我总想干一点与教门有关的事情。我托人在北京国家商标局注册了“泰伊巴蒂”商标(《古兰经》用语,意为主赐的洁美之物),主营两个方面:一是民族服饰,二是清真食品。

首先,我把重点放在了服饰方面。为此,在上海聘请了设计师和打版师等,参照马拉西亚等东南亚穆斯林服饰的样板,进行适当的修改,再派他们去西宁、兰州、西安等穆斯林聚居地进行考察,结合中国穆斯林的着装习俗,专门生产适合中国穆斯林妇女穿戴的服饰。同时,也生产穆斯林男士袍服,有阿拉伯式的阿袍,也有巴基斯坦式的巴袍。另外,还在浙江加工生产了各式头巾、礼拜帽、念珠和礼拜毯等,当时设计生产的折叠式旅行拜毯,非常新颖别致。

我们的产品一经投放市场,立刻在西宁引起了轰动,社会反响很大。西宁的伊联穆斯林用品店,开张以后顾客盈门,除了其它各种穆斯林用品之外,其拳头产品“泰伊巴蒂”牌女装和头巾系列,深受广大穆斯林妇女欢迎,其社会效益之好,大大超出我们的预想。西宁几乎所有与穆斯林沾边的活动,都有穿戴我们品牌的模特参加,加上电视台的报道,一时间“泰伊巴蒂”品牌,成了西宁穆斯林姑娘们的时尚,也成为这座城市一道亮丽的风景。此后产品也推销到了兰州、西安、沙甸、三亚等地。

由于社会效益奇好,很多商家纷纷模仿我们的产品,只要我们有新款上市,他们都一窝蜂地跟风仿造。当时,我在上海负责设计和生产,一开始的加工点在上海,后来为了降低成本挪到了周边地区,连钩针礼拜帽也从上海郊县挪到了浙江农村。服装加工基本上在嘉兴和嘉善,女装面料来自柯桥,男袍面料用的是日本进口面料,丝绸基本上是从杭嘉湖地区进货。

设在新疆喀什的分公司,经营品种比较单一,主要经营丝绸面料。从杭州、苏州和四川南充地区收购丝绸面料后运到喀什,然后卖给巴基斯坦客户,再销往印巴地区。

开局很好,非常热闹。可是一年下来算账时,出现了巨大的亏空,三处的账单对不到一起,居然是一笔糊涂账。问责时,各说各的理,三方扯皮,互推责任。我知道他们中有的是经营不善,有的是私心作祟,有的是慷集体之慨,而我却没法拉下脸来追究任何人的责任,因为一方是亲兄弟加好友,另一方是我曾经的难友,还有一方是曾经的学生们。

虽说我是董事长,但在做生意方面还是个新手,由于一开始摊子铺得过大,没能及时纠正西宁的营销策略,对喀什的经营管理也鞭长莫及,所依靠的只是对人的信任和自觉,从而使得公司的管理出现了很大的漏洞,让魔鬼利用人性中贪婪自私的弱点钻了空子,以致出现这种令人不愉快的局面。

至此我悟出了一个道理:开公司就必须一个人说了算,否则是开不好的。经过再三考虑,我决定大家散伙,每个人拿走自己的股份,所有的亏空由我来担。这样一来,谁都没话说了。大家还是兄弟,好聚好散,不必争得脸红脖子粗。

多数人是流着泪散的伙。大家心里明白,我承担了亏空,才使他们的股金分毫不差地收回。一年来,大家都领着工资,拿着集体的钱踩好了各自的生意路,最后的亏损却与他们无关。我在幕后累死累活,而在大众和媒体前露脸的是别人。后来三方都单独约我重组公司,被我一一谢绝,我必须一碗水端平,不再跟他们中的任何人联手。

这一结果,让我大伤元气。我也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没经验。从此,我也不图大了,自己的生意自己做,只要还了债能糊口就行。由此我对人性有了更深的认识,跟人打交道或做生意,一定要遵守相关的规则,不能意气用事而给魔鬼机会。人心都是自私的,尤其在接触到钱的时候,魔鬼就是利用这一点处处害人。

从97年开始,我切割了西宁和喀什的分公司,裁减了上海的职员,把家从浦东搬到了浦西的公司所在地,交了借读费让孩子就近上了普陀中学,妻子也开始帮我打理公司的事务,我自己就单独跑起了业务。

在此期间,遇到过好多次机会,完全可以把生意做得很大,可就是因为受到各种掣肘而无法实现。有外国朋友来考察市场,准备与我合作投资办厂,却被一路跟踪的警察给吓跑了。生意人投资首先考虑的是风险大小,人家投资大把的钞票,不能因我这个出门被人跟踪、电话有人监听、时时来人“关心”的人而打了水漂。换一个角度,我也不敢当这样的一个投资者。

我想出国做生意,可多次申请护照就是不批准。无奈之下,只能惨淡经营。这一时期的甘苦冷暖,唯我自知,不必细说……。就这样,苦干了三年,才将以前的亏空补齐,借款还清。总之,我在上海的四年时间,基本上是头一年指点江山,后三年为此买单。

仁慈的主也慈悯我们,快到2000年时,我已积攒下一笔去浙江发展的资本。此时,我的业务全部都在浙江,上海的作用只是到港口送货而已,于是我决定把家迁到浙江。一开始打算去义乌,可是考虑到孩子上学的质量问题,所以就选择了杭州。

2000年元旦,我离开上海,把家搬到了杭州,开始了新一轮的创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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