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船队:广州伊斯兰文化千年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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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4-10 16:55:59 【来源:中文伊斯兰学术城】 点击:
      北宋朱彧《萍洲可谈》卷二里清楚地记载了番客的伊斯兰文化特征。

      “广州蕃坊……蕃人衣装与华异,饮食与华同。或云其先波巡尝事瞿昙氏,受戒勿食猪肉。至今蕃人但不食猪肉而已。又曰,汝必欲食,当自杀自食。意谓使其割己肉自啖。至尽蕃人非手刃六畜则不食。若鱼鳖则不问生死皆食。”(卷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9月第1版,第27页)

       通过繁盛的贸易,穆斯林番客的经济实力日渐增长。岳珂《桯史》“番禺海獠”条云:
“番禺有海獠杂居,其最豪者蒲姓,号白番人,本占城之贵人也,既浮海而遇风涛,惮于复反,乃请于其主,愿留中国,以通往来之货。主许焉,舶事实赖给其家,岁益久,定居城中,屋室稍侈靡逾禁。使者方务招徕,以阜国计,且以其非吾国人,不之问,故其宏丽奇伟,益张而大,富盛甲一时。……獠性好鬼而尚洁,平居终日,相遇膜拜祈福。有堂焉,以祀名,如中国之佛,而实无像设,称谓聱牙,亦莫能晓,竟不知何神也。堂中有碑,高袤数丈,上皆刻异书如篆籀,是为像主,拜者皆向之。”(卷11,中华书局,1981年12月第1版,第125页)可见那时候蒲姓番客的奢华,显然一幅上等人家的景象。

      关于蕃坊的其它重要文献还有南宋方信孺的《南海百咏》和清代樊封的《南海百咏续编》,历代纂修的广东地方志和学人笔记中也有部分记录下来的文字。

       蕃坊成为那时候城市的中心区,文化和商业十分发达,人们以蕃坊为最繁华的去处,成为游客必至之地。宋代的时候,有一位蕃商辛押陀罗鉴于广州城的防守保卫不太安全,为了商人们的利益,保证他们同大宋的经贸文化往来通畅,提出个人捐资修建广州城,没有得到宋政府的首肯。那时候番客的首领基本上都是穆斯林,他们在蕃坊内享受着充分的宗教信仰自由,蕃坊中的社会生活是一幅多元文化的景象,那些来自大食帝国的臣民有阿拉伯人、波斯人、拜占廷人、非洲人等,他们中的有些人在中国已经生活了好几代,成为“土生番客”,有了中国夫人和孩子,混血的穆斯林后裔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祖国,所谓“乐江湖而忘乡国者”,逐渐发展为土生土长的中国穆斯林。蕃坊内在一定范围内实行着伊斯兰教法,番客之间的纠纷交由他们遴选出的“尕堆”(教法说明官)按照伊斯兰法律解决,只有“徒以上罪行”才交给政府,按照中国的法律裁决。正是较为宽松的文化和社会环境,所以蕃坊成为国际贸易的中心,给岭南广州增添了无数生机。广州港车船辐辏撒开在江面,那些飘扬着不同商号的船只,具有异国风情,操持不同语言,携妻带子,穿着华丽瑰奇的“洋人”络绎不绝;光塔上的念邦声远播到珠江彼岸,前来跟随哲玛提的人互相问候;好奇的中国人立足注目,观察洋人们到底在做什么。
清代著名学者顾炎武对番客云集的景象作了总结性的发言。

     “番商者诸蕃夷市舶交易纲首所领也,自唐设结好使于广州,自是商人立户,讫宋不绝,诡服殊音。多流寓海滨湾泊之地,筑石联城以长子孙。使客至者往往诧异,形诸吟咏。宋时商户巨富,服饰皆金珠罗绮,器用皆金银器皿。有凌虐土著者,经略帅府,辄严惩之。华人有投充番户者,必诛无赦。淳化五年二月癸卯,南海商人献吉贝、布画、海外蛮图及猩猩图、玉带,上于北苑君臣近观之。天圣后流寓益伙,伙首住广州者谓之番长,因立番长司。大食国舶主浦希密屡贡,诏赐黄金,准其所贡之值,禁纲竦阔。夷人随商翱翔城市至,有蛮媪卖药。”(《天下郡国利病书》,光绪己卯蜀南桐粤书屋薛氏家塾修补校正足本,第43册,卷104,“杂蛮”条)

     文献和碑刻中记载的怀圣寺,给我们留下了广州伊斯兰文化发展的大致脉络。根据某些专家的考证,广州光塔的历史在全世界可能也是最早的,历史上光塔顶部用于测定风向的风信鸡(文献中称“金鸡”),在世界上都是少有的,尤其是在清真寺的邦克楼上,可能更是绝无仅有。从方信孺开始记载怀圣寺“创自唐时”,宋代的时候大概主要是对清真寺的维护和管理,蕃坊内人口的增长,必然对哲玛提的规模提出新的要求,但怀圣寺的具体规模可能至今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除了过去清真寺本身就在蕃坊内,边界比较模糊外,其主体结构和规模同现在应该大致吻合。南宋时,国都南移,为了增加财政收入,满足国人的消费,促进国都的繁荣,朝廷有意识地抑制广州港,转而发展东南沿海地区城市港口的核心贸易作用,强制性地把番客们集中到这些地区贸易。同时,唐末历经黄巢兵燹也给番客的贸易活动以很大的打击,致使广州港一度萧条。随着南宋淳佑十年(1250年,采用桑原鸷藏之说)蒲寿庚家族的北迁,昔日繁盛的蕃坊中人去楼空,宋末元初以后,在经贸方面穆斯林再也没有找到昔日的辉煌。那些昔日车水马龙的街巷,从此只留下了他们曾经繁华的影子,至今还有很多依稀能够推断出其命名出自穆斯林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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